“她人在蘇州?”他驚問,一股熱流衝向腦門,險些發暈。
當年花了諸多人力遍尋不著,難道伊人近在咫尺?
“當然不!觸景傷情又何必?她搬了兩次,兩次都在揚州鄉下,離她被燒掉的老家大概兩個村子的距離。”
“揚州?”他沒想到,她竟選擇有著深刻創痛的老家落腳,家都燒光了,她為何還回去?
“是啊!雪生,我為你做的這件事也不知是對是錯,我真怕懷梅怨我呢!地址拿去吧!”曾懷南遞給他一張紙條。“對了,有件事,得順帶告訴你,讓你有心理準備。”
“……”他屏息以待,目光多了幾分戒備。
螢曰懷南歎氣道:“別怪我烏鴉嘴,你若為了這最後一件事鍛羽而歸,我反而高興,這樣懷梅就有希望了……別這樣看我,我說就是了,聽好,我派去打探的人說,秦小姐已經……有男人了。”
錦盒“匡”地掉落在地!
簡樸的新式學堂課室裏,一片鴉雀無聲,偶有孩童的悄聲耳語出現,但隻要講台旁木桌後的年輕女人一抬眼,底下立即噤聲。
女人揮毫完畢,放下筆,將作品垂掛在講桌,開始在一排排座椅走道間踱步,仔細地觀看每個孩子的一撇一捺。
她停在靠窗最後一個光頭男孩身畔,屈著膝,指著張牙舞爪的幾個大字問:“小毛,今天教的好像不是草書吧?我方才不是示範過了?”
男孩搔搔頭,咧開缺了幾顆門牙的大嘴,衝著她直笑。
“你今天得留下來,罰寫三遍!”她不給情麵道。
“咦?那邊是啥?”男孩指著教室外。
她不疑有他,轉頭朝外頭望去,發現無一絲異樣,回頭正要詢問,臉頰擦過男孩手上的毛筆,她直覺手一摸,都是墨汁,她氣極敗壞,把孩子後領拎起來,咬牙道:“敢誆我?今天一定打你——”
“我沒有,我沒有,是您自個兒撞上來的,老師耍賴……”男孩邊跳邊叫。
“還辯!”她幾乎快製不住男孩,但看到一手墨黑,又氣不過,手掌真要朝男孩臀部揮下了,門口突然有人在叫喚她。
“秦老師,秦老師!”是學校另一位女老師。
她悻悻扔下男孩,走到門口。“什麼事?”
“你的臉……”麵色古怪地指著她腮幫子。
“噢!”她急忙用袖口擦抹,幹笑。“孩子頑皮。怎麼了?”
“學校來了個人,說代表某單位捐款,錢不少,我不敢隨便收下,校長又不在,還是您去看看較妥當。”女老師推推臉上的鏡片。
她想了想,點頭道:“我去一下,你幫我看著這群孩子。”
學校教務不歸她主事,隻是當年她捐款數額不少,可以建議一些校務方針,但學校盡量不收受官方津貼,以避免失去自主性,而無法決定課程內容。
職員室在學校另一頭,她越過學童嬉戲的一塊沙地,在桑樹下的洗手台前,舀了貯水池內的水洗臉,用手帕拭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