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拔起路邊的雜草一樣,我是如此輕易地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我笑了。我相信我笑得比哭還難看。

有什麼資格問別人?

應該被問話的人,是我啊……

為什麼,能夠輕易殺人?

“就是因為沒關係才殺的啊。”

像是替我回答般,庫洛洛合上書,手指在老舊的書皮邊緣劃過。

“不過,即使有關係,也無所謂的吧。”

風。

碎裂的玻璃窗邊,潔白的窗簾無聲地飄蕩。

一隻短劍從手心穿入,帶著我的身體撞到了牆上。

喀嚓。

右臂被硬生生地折斷,手指鬆開,鞭子掉在地上。

我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全身因劇痛而戰栗。

尖銳的刀尖紮進我的左腹,推入。

低頭。

庫洛洛握著匕首,將我緊緊抵死在牆上。匕首劃開皮膚、肌肉,割裂肚腸。

如果不是在揍敵客家練習過刑訊拷問,我恐怕早已痛死過去了。

臉頰忽然感到一股溫熱。

我回過神來。死神低下頭,湊在我的耳邊,低語。

“妻子可以殺死同床共枕的丈夫,朋友可以殺死交往多年的知己,母親可以拋棄剛剛分娩的孩子……”我感覺到他宣告死亡的吐息,“又有什麼人,是不能殺的呢?”

他轉動手腕,匕首隨之攪動。

“呃……啊……”我終於忍不住,痛得喊出聲來。

忽然,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用一種孩童般好奇的眼神看著我。

“我一直有一點不明白。”他的口吻,就像是學生在請教老師,“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雖然是碰巧,旅團應該救過你一命。為什麼要追擊旅團?”不待我回答,他便自己分析起來,“黑幫的懸賞已經取消了。獵人協會的通緝令從來隻是個擺設。為窟盧塔族報仇也說不通,他們可是把你綁上火刑柱的人。”

“……什麼……時候……知道的?”支離破碎的話語,夾雜著不住的喘熄。

“……這麼說,是為了鎖鏈手嗎?”

我睜大眼睛,看到了死神的微笑。

為什麼……

明明是惡魔,為什麼會有這樣純淨如新雪的笑容?

“鎖鏈手不擅長說謊。”

“!?”

“窩金,派克諾妲,飛坦,”庫洛洛一條一條列舉著他的同伴們的名字,“信長,庫嗶。他們是我的團員。”

“鎖鏈手說他們死在他手上。”他輕輕地在我耳邊呢喃,“其實殺了他們的,是你吧?”

“……”

“不說話就算默認。”庫洛洛再次轉動手腕。

猛地吸氣。全身的神經,隻剩下一個感覺。

“不……”

拚盡全力,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

他停了手,等待我的回答。

“才不是……為了誰……隻是習慣……而已。”我喘著氣,“一個,誕生於錯誤的……習慣。”

因為錯誤,我走上了複仇這條路;因為錯誤,我殺死許多許多人;因為錯誤,我就要死了。

說起來……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也是個錯誤呢。

“本來,我早該死了的……早在你們襲擊窟盧塔之前……不,早在出生之前。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呼吸道被血腥填滿,視野被淚水模糊。身體因失血而漸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