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快死了吧。

“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慶幸了。雖然……有一大半人生……都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上……”也許確實如此。竟然會對著這種人大談臨終遺言,我真的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

“可是,如果……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出生在這個世界吧。這是我的媽媽和爸爸……拚上性命,才讓我看到的世界。雖然不完美,我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庫洛洛靜靜地聽著。在黑暗中,澄澈的黑瞳仿佛倒映著月光的河水。

那是,流淌在冬天的河水。

純淨。深邃。淡漠。

……冰冷。

“說完了?”

“……”剛才那番話,已經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的口氣像在評論一部新上映的電影,“不過算了……你是鎖鏈手的同夥,隻要確定這點便足夠了。”

說著,他猛地拔出了插在腹部的匕首。

當纏繞內髒的刀刃拉扯著離開身體的時候,我直接疼昏了過去。

果然沒浪費那奇特的造型……不對啊。以前有比這還疼的時候,我也忍住了……啊對了,當時有用海德的懷表催眠。

「真服了你。死到臨頭,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西洛……對了,我死的話,你也會死吧。

「……你好像很高興啊。」

在我的老家,有這麼一句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跟你一起死,總比跟庫洛洛一起死強。

「……」

……西洛。西洛,你聽到了嗎?

「什麼?」

我好像聽到了鎖鏈的聲音……雖然隻有一點。

「……沒有,我什麼也沒聽到。」

也是。他怎麼會在這裏呢?你說得對……我實在太喜歡幻想了。

「……」

這一定是……臨死前的幻覺吧……

…………

……………………

“喂,你們兩個,天亮了!”大叔的“踹門吵醒你沒商量”牌叫早服務。

“……師父,早。”少年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抓了抓後腦勺,一頭金發亂得像稻草。

“……啊啊,總算天亮了。”掀開被子跳下床。

“咦,你失眠了嗎?這麼重的黑眼圈。”

“還不是因為某人做噩夢,一整晚拿我當抱枕,還老說夢話。”

“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某人滿臉緋紅,“……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大概吧。”我故意扭過頭去,“困得迷迷糊糊的,記不大清了。”

我在騙人。

我是個大騙子。不止騙了你,還騙了我自己。

我承認自己記性不好。可是啊……

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怎麼會忘呢?

“……向火紅眼,向窟盧塔族的神明起誓……我會……保護你……賭上我的生命。”金發少年臉上的汗水弄濕了我的頸窩,“……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同伴了……”

…………

不想死。

不想死……

在這個世界活了十六年,還沒有作好赴死的覺悟……很不像話吧?

我果然還是太嬌氣了,對不對?

呐,我說,酷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