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下人回稟,說是許家似乎知道宋淩川的病情,對於宋長寧這種冒名頂替代人受過的行為,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實,許家的心思也不甚難猜,宋淩川身體不好這件事,想來在通州不是什麼秘密。與其扳倒一個將死之人,不如順手把宋家一鍋端了。屆時收買收買縣令,隨便整出個理由,將宋家的家產沒收,來一招釜底抽薪,自是報仇雪恨的最佳手段。

林蔚哪裏肯把宋家的萬貫家財拱手讓人,畢竟宋長寧早先可說了,要用這萬貫家財當作聘禮迎娶她。如何還能讓許家鑽了這個空子。

許家也是夠狠的,為了不讓宋長寧再有什麼喘熄的機會,索性就秘密收買縣令,不許任何人探監。林蔚心急如焚,可又毫無辦法。如今,宋長寧鋃鐺入獄,宋淩川又不省人事,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近日,林晨纏林蔚纏得緊,日日都跑過來問她,世叔哪裏去了。林蔚總不能如實相告,隻得含糊其辭,讓丫鬟帶他下去玩。

豈料,府上丫鬟們亂嚼舌根,將外界的流言蜚語都說給了林晨聽。說什麼宋長寧罪有應得,都是報應,或者是宋家遲早要完諸如此類。

林晨正是叛逆的年紀,素日同宋長寧走得又近,關係也親。宋長寧也很是寵他,閑來無事就教他寫字畫畫。小孩子的心思最單純,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如此,林晨自然不肯信的,同丫鬟們爭了幾句,氣不過要跑去找林蔚評理。

當時林蔚忙著照料宋淩川,沒來得及顧得上林晨,隻當他是又鬧小孩子脾氣了。外加上近日來煩心事多,被林晨一吵鬧,火氣就沒收住,語氣嚴厲了些。

林晨哪裏就知曉林蔚的辛苦,一心隻知道自己委屈。頭一扭就跑了,林蔚以為他是回了自己院子,心想著晚些時候再過去哄哄。

哪知林晨根本就不是回院子,而是頭一扭跑出了府去。

林晨哭著跑出府去,一路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竄,過路人問他話,他也不理。自己找了個空地,就蹲坐在街頭抱著膝蓋哭。

忽然,街頭有一道月牙白的身影走過,林晨正哭著,眼睛一亮,以為這是宋長寧,立馬撒開短腿跑了過去。他人又小,好不容易才擠開人群,一把抱住那人的腰,放聲大哭:

“世叔!林蔚姐姐壞!她罵我!世叔抱!”

許硯原是獨自在街頭走著,沒想身後突然有人將他一把抱住,正要掙開時,卻聽是一道軟綿綿的童音。他微微一愣,回轉過身去,低頭一看卻是個半大的奶娃娃。

“小娃娃,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你爹呢?”

林晨正哭得歡,一聽這聲音不對,趕忙抬臉望了過去。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還掛著兩行淚珠,眼眶和鼻尖紅成一片。眼裏還包著兩包眼淚珠子,將落未落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誰料,就是這麼刹那間的對視,許硯脊背猛然一僵,渾身的血液從腳間瞬間衝上頭頂。頭皮直發麻。他不敢置信的望著林晨同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小臉,手指都微微發顫,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臉,又生怕眼前的場景隻是自己的錯覺。

林晨也嚇了一大跳,連哭都忘記哭了。整個人愣在當場,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瞅著許硯。

“你叫什麼名字?”

許硯緩過神來,兩手攥緊林晨的胳膊,急聲問道。

林晨被他攥疼了,又兼於林蔚素來教導他,在外頭不許跟陌生人說話。遂兩手拍打著許硯,掙紮著要跑。

許硯一愣,手一鬆就讓林晨跑開了。別看林晨年紀小,腿又短,可跑起路來十分快。街道上行人馬車又多,這麼個跑法實在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