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身後的商隊揮了揮手,跟隨他的眾人紛紛從懷裏掏出戶籍文書。商人把自己的那一份文書向領隊的士兵遞過去,戶籍中夾著一條細細的綠鬆石手串。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仿佛見到好友一樣,親切地說:“這位官爺,我叫郎誕,來自西邊,聽說鹹陽生活好,專門來鹹陽賣珠寶的。西邊特產綠鬆石,在我們那兒不值錢,也請您賞玩一下。”
年輕的領隊瞅了手串一眼,喲,這人是想收買他!
還別說,這條手串真好看!他守門了那麼久,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寶物。
這條綠鬆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看起來綠瑩瑩的,好像上好的陶瓷一樣光滑。這種成色的寶石,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整個鹹陽城,應該隻有公主那樣尊貴的美人,才配得上這抹濃豔的綠色。
領隊甩了甩頭,把綠鬆石手串遞回去給商人,挺著胸膛說:“別的地方如何,我不知道。但在鹹陽要走銀錢開道這一套,可不行。陛下治理最是公正嚴明,你要是沒問題,我們不會為難你。但你要是懷著壞心,即便送一車的寶物,也難逃秦律的審判!”
商人聽此一言,手上一緊,臉上繼續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讚同似的朝士兵們點點頭。
“是在下做得不好,怎可用此濁物來汙了諸位的眼。該罰,該罰。”
士兵們檢查了商隊帶的貨物,又查看了眾人的文書,均沒有什麼異樣。
領隊的士兵接收到同伴的眼神,再次嚴肅地盯著商人看了幾眼,也沒看出什麼不妥來。半刻鍾後,他把指著商隊的武器收了回來,朝同伴大喝一聲:“放行!”
商人坐回到馬車中,摸摸自己手中的綠鬆石手串和指腹上的繭子,無聲地笑了。
半個月後,鹹陽群眾發現城北開了一家珠寶店,專賣西邊的珠寶首飾。
老板姓郎,人稱郎三爺。他的櫃台裏,擺放著風格大氣粗獷的玉佩、耳墜等物。與秦人常用的白玉和青玉不同,他賣的是關中地區罕見的綠鬆石和瑪瑙石。
他的珠寶店不是鹹陽城內最大的,但依舊很受歡迎。不僅夫人們喜歡逛他的店,老爺們也喜歡來他的店坐坐。
大家都說,這位老板的本事可不小。除了賣夫人們喜歡的女性飾品,他還賣狼牙、熊牙做成的配飾。
“李大人,你瞧瞧,這可是郎三爺最新的熊牙掛件,是不是顯得我很威武!”
“切,這算什麼,您再瞧我的,狼牙手串,這路足足有六顆狼牙,比你那個好看多了!”
“啊?還有這玩意?郎三爺沒有和我說呀。不行,明天旬休,我得再去那兒掏件好貨。”
老板是個健談的中年男子,來到他的店裏,不買東西也沒關係。他會笑著給你遞上一盞茶,聽你講講你的故事。如果你不喜歡說話,隻想做個安靜的聽眾,他也會把他的經曆,對你娓娓道來。
“我想想,該是五六年前吧。那時候,草原上的匈奴人真多啊。我遠遠瞧著,有一大片呢,幾乎占據了半個草原!他們都騎著健壯的駿馬,馬尾一甩一甩,在黃昏的夕陽下,影子拉得很長。
我和手下的兄弟們,瞄準了一頭將近百斤的雄鹿的,正想一鼓作氣,捉住這一獵物。沒想我們追著追著,迷失了方向,距離匈奴人的軍隊竟然越來越近!”
郎三爺說著,眉毛一條一挑,語氣輾轉起伏,讓聽眾們隨著他的聲線,仿佛站在了那片黃昏的草原上。這種麵對匈奴大軍的經曆,讓聽故事的鹹陽貴婦們,顧不得禮儀,驚得嘴巴都張開了。
“天呐,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匈奴人都是強盜啊,會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