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進不來,我隻好幫他一把。”
說著,她站住腳步。
雨敲打著二人頭頂的油傘麵,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天邊雷閃,嘩啦一聲劃開夜幕,也照亮了淑嬪的身形,她穿著一件銀絲繡暗紋的藏藍色氅衣,雖在雨中,臉上妝容卻很妥當,像是在昏時卸掉後,又重新畫過的模樣。
“不過,我原本不確定你一定會跟著那奴才過來。誰知你不僅來了,還在裏麵陪著十一爺一直未走。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會出如今這樣的事嗎?”
王疏月凝向她精細的妝容:“你久等了。”
“嗬……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對著我這樣說話。”
“你用了那麼多心→
王疏月蹲了蹲身。
“主子,我明白,您是想讓大阿哥回到您身邊,如今您讓我入慎行司,您大可把大阿哥接回長春宮。”
“你不親口認,皇上不會信,本宮如何能真正接得回大阿哥。”
王疏月轉過身:“那皇後娘娘,你信嗎?”
“本宮……”
王疏月看了一眼太後,對皇後道:“富察氏被斬首的消息,是醇親王福晉告訴十一爺的。”
“什麼?”
“太後娘娘這一輩子,在意的都是蒙古的利益以及您的子嗣,她很難真正地替皇上的處境著想。但奴才知道,您是在意皇上的。所以,娘娘皇上回來之前,十一爺不能出事,我如何不要緊,但您要勸住太後娘娘,不要讓她為難十一爺。否則,恭親王,醇親王這些宗親會有憤怨,皇上眼看就要裁撤議政王大臣會議,這個時候被群情掣肘,會前功盡棄。”
“王疏月……你……”
皇後眼眶有些發紅,“你不怕進慎行司嗎?”
“怕您就不讓我去了嗎?我也想證個清白。放心,我不會尋死。”
第89章 水龍吟(一)
五月,翊坤宮中去年從雲南移栽的木香開了一大片。
雪白的花簇像一團一團又一團的雪球,掩映在濃蔭之間。
西暖閣放著一重重撒銀簾,有些被玉鉤子挽起一半,透著外麵大好日光。行走的宮人都將腳步放得很輕,生怕攪擾到暖閣裏的人。
何慶抓著一把蒼耳,往自己的腦門心兒上猛紮了一把,渾身一個哆嗦,痛得耳清目明。寶子站在他身旁道:“慶公公,您守了一夜了。早該下值了。”
何慶點了點寶子的太陽穴。
“這時候,陪著萬歲爺熬個三四日都不為過,下什麼值。今天晚上,恐怕整個太醫院都要搬到日精門上去上夜。”
說著,兩人朝明間裏看去。
屏風後麵,周明和另外幾個太醫正在議方。
保子扒著門朝裏麵細看,隻見周明背後的衣裳透出好大一水漬。他按著額頭,沿著屏風來回地走動。時不時地應旁人幾句話。
寶子回過頭來道:“慶公公,你說,咱們和主兒這回,不會有事吧。”
何慶轉身望向喜暖閣,錦支窗沒有鎖閉,窗中綢紗帳是新換的,風一起就朝內鼓漲起來,勒出一個男人的肩頭。
他本想對寶子說什麼,看見這個肩頭,頓時不敢再出聲了。
前一日。皇帝將王疏月抱回來的時候,整個翊坤宮的人都嚇傻了。金翹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幫王疏月褪衣,隻見有血,卻不知道她傷在哪裏。直到看看見她那雙原本白潤如玉的手,關節處的血肉觸目驚心,一時不忍,竟哭出聲來。
張得通和梁安都不能進去。
在明間聽見金翹哭聲,都暗暗地替王疏月咬緊了牙。
皇帝坐在王疏月的榻邊,看著榻上那個麵色蒼白的女人,始終一言未發。
然而,那日黃昏,長春宮的孫淼卻在明間外麵聽見了一個沉悶的巴掌聲。驚得她連忙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