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段(3 / 3)

轉眼過了中秋,但這一年的夏卻似乎拖得很長。即便是早晚不熱,日頭大的白日裏,仍然燥得人難受。

入秋後,西藏的首席噶倫(這是西藏首領的稱謂)被阿爾巴布(這個人曆史上叫阿爾布巴,因為要胡寫,改了兩個字,這個人殺了首席噶倫之後,就引起了雍正朝有名的衛藏戰爭。)殘殺於政府駐地的大昭寺樓上,一同罹難的還有其妻、姐及下屬官員多人。

至此西藏內亂爆發,朝廷從八月起,開始了對西藏大規模用兵。兵部與西藏的傳報幾乎一日一來。

八月底,內亂擴大,皇帝又遣了大學士馬多濟和王定清一道赴藏,彙同副都統馬喇共同解決藏區爭端。

軍政一忙起來,皇帝的生活就沒了日夜。

連日忙亂加上天氣燥熱,不覺又犯了火牙疼,但皇帝此時顧不上把周明拎來,何慶不放心,跑去告訴了王疏月。王疏月便包了好些桔梗和金銀花給何慶,讓他平日裏給皇帝泡水喝。

這日,王授文等幾個議政散出去的時候,已近宮門下錢糧的時候。黃昏時下了一場小雨,養心殿的門一開,土腥味便散了進來。皇帝背對著殿門立著,還在看藏區地域圖,張得通在後麵小聲傳道:“萬歲爺,太後娘娘來了。”

皇帝回過頭。

太後已經扶著陳姁的手走了進來。

“兒臣請皇額娘安。”

太後麵色陰沉,也不叫免,徑直走到一張四方禪椅上坐下。

“哀家看敬事房的人還在外麵跪著。皇帝今日是不是還是歇翊坤宮啊。”

“朕自有定。”

太後搖了搖頭:“自從三阿哥去後,皇帝有多久沒有去看過皇後了。皇帝是心裏有數,可哀家卻夜不能安。嫡子早殤,哀家愧對愛新覺羅氏先祖,即便是皇帝厭惡哀家多言,哀家也不得不勸誡皇上,子嗣為重。”

皇帝沒有出聲。

風拂垂帳,不燒炭的初秋深夜,周遭物影深碧,四處寒涼寂寞。

太後歎了一聲,起身走到皇帝麵前:“皇貴妃生產已過大半載,皇帝的後宮,就再不聞遇喜之事。哀家問過太醫院院正,其坦言,皇貴妃母體有損,日後極難成孕。皇帝,就算你與皇後因喪子而生疏,那四年間的內務府選秀呢,那些女子也是名門功臣之後,皇帝也不肯垂憐她們嗎?你是皇帝啊,嬪妃在好,仍都是宮裏的奴才,皇貴妃也一樣,你若把她捧到不該到的位置上去,她也受不住你她的的福。”

皇帝抬頭起身,迎向太後,平聲道:“皇額娘,您既有話至此,朕也跟皇額娘說句心裏的話,子嗣是國事,朕肯聽皇額娘訓斥,但王疏月是朕的私事。她的過錯,功績,都隻能放在翊坤宮裏,由朕來了斷。”

太後怔了怔,她曆經兩朝,這還是第一回,從帝王的口中聽到“私事”二字。

“皇帝,哀家竟不知,那王氏女蠱惑皇帝至此,普天之事盡是皇帝之事,皇帝之事也是天下之事,她王氏是皇帝的嬪妃,自要受祖宗家法約束,受中宮皇後的管製,怎麼能是皇帝一人的私事呢,皇帝這麼說,是要讓她越過中宮後位,淩駕到皇後之上嗎?皇帝啊……你怎能如此漠視祖宗的規矩,傷皇後的心啊!”

皇帝沉默。

張得通與何慶等人皆屏住了呼吸,頭皮發涼,一聲都不敢出。

良久,皇帝方饒過紫檀木書案,手掌撐著書案立在後麵。燈盞在手側,將他影子高大地投上背後那一副疆域圖,他回身看了一眼,卻從那恢弘萬裏的層巒疊嶂間,隱隱看見了王疏月的輪廓。

她那個人,好像很喜歡大山大河,有古人樂山樂水的智慧靈秀,但她又為了皇帝,為了皇帝生活的這座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