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大方而無畏地給與。
此時天越寒,泥土和雨水的腥氣就越重。
王疏月靜靜地靠在皇帝的懷中。
“賀龐,你睡著了嗎?”
“還沒。”
“是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有些……累……”
她說著自己也笑了。
“睡吧。”
“睡不著了。”
“那要如何,要朕陪你說點什麼?”
“嗯……我問您個事吧。”
“什麼?”
“關於……欸……”
她不由地笑笑
皇帝正佳眼睛,外麵雨聲隆隆作響,遮了一大半她的聲音,皇帝索性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聲道:“說吧。”
“您還記得,我之前問您,您那是什麼怪癖,總是要我背靠著您睡嗎?”
皇帝的背脊一僵,這麼私密的癖好,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問出來。他不知道說什麼,隻得“嗯……”了一聲。“那您還記得,您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皇帝怔了怔。
他記得,他當時用了一種特別調侃的語氣,說得王疏月臉紅。那個時候,他一味地隻顧在她麵前保有自己的體麵和氣焰,完全不顧及讓她理解到自己真實的心意。但其實那並不是他的真心話。
他吃這張嘴的虧已經吃得太多了,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好好地修煉修煉,把那層傻氣兒全部壓下去。
說心裏話,在他眼中王疏月是一個很優雅精致的女人,他喜歡她平日裏衣衫柔軟,發髻一絲不苟的模樣。可是,那些溫暖的綢料之下,她這個人卻,被這座紫禁城,被她背後漫長前明“文化”傷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她為王家的門楣纏過足,因為自己而長跪過雪地,受過正月裏的大寒,一雙寫得祝體的手,也曾被拶子拶得血肉模糊,生產之後,又在女人的病痛之上輾轉。她這副身體的裏內,並不見得像她的皮膚一樣白璧無瑕。
所以,怎麼說呢。
平日裏,他並不能關照她實在病痛,但在床榻上,他卻想要實實在在地擁抱住她的脆弱。
他不介意她受過的傷害,他想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護住她這個人,給她最好名譽,最光明磊落的人生。
“朕就是希望,在朕身邊的時候,你不要隱瞞,也不要害怕。”
王疏月怔了怔。這話讓她心裏軟軟地發痛,時光過去這麼多年,他的言語終於柔軟了。
皇帝卻伸手揉了揉她散開的頭發。
那頭發像瀑布一樣柔軟地瀉在他的肩頭。襯得她的肩膀越發纖瘦。
“你這個人,也不知道是蠢還傻,有什麼事情,都不肯跟朕說。但其實……”
他猶豫了一時,聲音漸漸輕下來,平聲開口道:
“但是,朕很心疼你。朕希望自己記著,你再隱忍,再堅強,也都是一副弱骨,你不跟朕哭,並不代表你不知道疼。。”
他說著,順著她的長發,順撫著她的背脊。
“王疏月。”
王疏月輕輕的應了一聲。
“嗯?”
接著,便聽到了背後傳來他略帶鼻音的聲音。
“在朕這一朝,朕不能讓你成為朕的嫡妻,但朕這一生,不會再立後了。”
王疏月張了張口,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來。
皇帝卻平聲續道:“朕長你幾歲,若朕走在你之前,朕會把最大的尊榮留給你,準你出宮,奉養恒寧府中。朕希望朕不在的時光,你也能自由自在地活著,不受傷害,不被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