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碗稀飯都喂給了姬恪。
吃完,蘇婉之又拿出一瓶金創藥,一聲不吭的給姬恪肩膀和手掌都塗上藥重新包紮。
姬恪的眉宇漸漸舒展開,自始至終不變的是眼眸裏靜謐安然的溫柔。
六十章
坐上了馬車,蘇婉之靠著榻自斟了一杯熱茶,才算安下心。
這次總算沒再橫生枝節,找到蘇星其徐的過程很順利,馬車和行裝都準備妥當,扶上姬恪便再次踏上去回春穀的路。
回春穀就在齊州境內,也用不著再過境。
握緊茶杯,側眸,姬恪躺在鋪滿被褥的馬車裏沉睡已久。
其徐和蘇星在外趕車,馬車越開越偏僻,車外也越發寂靜。
大約到了林間,車軲轆轉動開始吃力,漸漸起了顛簸,蘇婉之倒無所覺,車身搖晃兩下,姬恪睜開了眸,微皺起眉,似乎對顛簸的道路很不適,按著額,低道:“茶。”
蘇婉之剛想倒茶,又停住手,沒好氣道:“自己倒。”
放下手,姬恪眸中的迷糊漸漸散去,看著蘇婉之,又是苦笑。
慢慢坐直身,姬恪顫巍巍用左手端起另一個茶杯,就預備要飲下杯中已經半涼的殘茶。
那茶不知放了幾日,蘇婉之見姬恪竟是真的要喝,才忍不住以手按住杯口:“你還嫌自己的身體不夠麻煩?”徑自動手把茶水倒出馬車外,接上溫熱的新茶,正欲遞茶給姬恪,忽然帶幾分狐疑的問:“姬恪,你沒有故意裝成這樣?其實你沒有病得那麼嚴重?”
姬恪手握拳,撐在口邊咳了兩聲,蒼白的臉色染上幾點薄紅,待咳意平複下來,才笑問:“你希望我病得多重呢?”
本想為難姬恪的話,卻反而讓自己啞口無言。
蘇婉之丟下茶,扭頭不再看姬恪,聲音淡淡飄來:“病多重都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蘇婉之……”
“又有什麼事?”
姬恪抿了抿杯中純醴的新茶,苦澀的滋味自口中蔓延而下:“蘇婉之,你就打算一直用這樣的態度對我麼?”
“怎麼?我態度不好麼?你不樂意?”話裏的語氣近乎是咄咄逼人。
姬恪訝然片刻,終是一笑:“沒什麼。你喜歡就好。”
虛弱的聲線裏不乏委曲求全之意。
蘇婉之不樂意了,霍然轉頭盯著姬恪:“你別老用這種口氣說話好不好,弄得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一樣!明明一直被你設計欺騙的人是我,該覺得委屈的人也是我!”
溫柔笑意仍掛在姬恪的臉上,似乎從來他就是這個樣子,溫文爾雅,謙和恭順。
過去這些都是蘇婉之愛慕的理由,然而此時,卻變成了讓她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姬恪怎麼還可以用這樣的態度麵對她?
聽完蘇婉之的話,姬恪露出怔愣的神色,隨即笑容苦澀道:“自小母妃教育我便是如此,君子為人無論何時何地須要溫謙待人。”他牢牢記著,這點其實相當有用,無論敵友貴賤他皆是這樣一副麵具,於是人人都道齊王殿下溫潤如玉,性子謙和有禮,為君子典範,有名士之風,這樣久了,連自己也剝離不開。
“有一而再再而三騙人的君子麼?好了,把頭扭過去,我不想看見你,你也別說話了!”
蘇婉之不為所動,目光堅定的命令姬恪。
他確實騙蘇婉之有些過分了,蘇婉之這個態度其實……也屬正常,姬恪無奈歎了口氣,轉頭向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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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了兩三個時辰,才漸漸慢下。
蘇婉之撩開馬車窗簾,隻見不遠處矗立著兩塊參天巨石,很是駭人,巨石上刻著偌大三個黑字:回春穀。
其徐停下馬車,對車內的蘇婉之姬恪道:“到了,此處便是回春穀。”
跳下車,蘇婉之好奇:“穀在哪?”
其徐不言,隻是上前敲擊巨石,聲聲震天。
不多時,有白衣妙齡少女提盞八寶琉璃燈漫步而下,麵上笑顏如花。
“不知是哪位前來求醫?”
蘇婉之不客氣指著馬車:“裏麵那人。”
少女走到馬車前,掀簾一看,秀麗的麵容上顯出幾分不出意料的驚豔:“好漂亮的公子……”驚歎後又低聲嘟囔道,“我就說穀主才不可能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哼哼,果然一山自有一山高,看他以後還臭顯擺不,不過這臉還真是好看的緊。不知道摸上去……”
說話間,少女探出一隻手,竟像是要上去觸摸看看。
立在一側的其徐兩步走到少女麵前,沉聲道:“不知姑娘能否讓我們入穀求醫?”
少女訕訕收回手,綻開大大笑容:“能,當然能。不過他這身子從正常通道進,隻怕半路就得累死過去,你們等著,我找人把他抬下去。”
話音一落,少女飛快穿過兩塊巨石,兩柱香後,帶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抬了一頂竹椅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