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生疼,梁夏的頭發被她弄成一團糟,雞窩也似,宋般若見他樣子古怪,不由笑出聲來,可她立刻又覺得自己這樣笑很沒道理,於是收斂了笑容繼續又打,梁夏見她笑,倒鬆開手。宋般若便打開房門跑掉了。
開飯時大家圍大桌子吃飯,宋般若坐到離梁夏極遠處,梁夏頭發已整理好,臉上橫七豎八紅指印,細細的圓圓的,無數小巴掌,阿普奶奶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艾校長和崔穎緩慢地吃著飯,連頭也不抬,菱角的眼睛在宋般若和梁夏之間轉來轉去,蘇小若坐在菱角身邊,眼睛也一樣的轉,看上去像一大一小兩隻貓頭鷹掛鍾。
梁夏表情嚴肅,他顯然在思考什麼。
宋般若把臉扣在胸`前吃飯,她沒怎麼吃菜,很快扒完一小碗飯,便起身去廚房收拾案板刀具,阿普奶奶聽見她揭開水缸蓋子的聲音,就喊:“用自來水吧,水缸裏的水太冷了。”
自來水其實是溫泉水,隻要不用洗潔精,反而能護膚。蘇小若放下碗衝進廚房,小孩子零碎的腳步聲極歡快,小腳步在廚房來回響,伴以叮叮當當的聲音,蘇小若在幫忙做清潔。菱角跟著也進去了。
阿普奶奶聲音壓得極低,對梁夏竊竊說:“等臉好了再出門,別給我到處丟人。過去還隻是偷雞摸狗,現在居然開始耍流氓了。”
梁夏隻顧夾菜吃,幾筷子下去,一碗野雞燴木耳便見了底,阿普奶奶拿筷子敲打梁夏筷子,梁夏隻是大口吃,阿普奶奶便將菜碗拖到崔穎麵前去,梁夏還看別的菜時,阿普奶奶已飛速的接連端出老遠,梁夏也不說什麼,放下筷子走了。阿普奶奶生氣,說你的飯沒吃完不作興這樣浪費糧食啊!梁夏不理,到院子裏拖張小凳曬太陽。
野貓在敞開的大門那裏咬身上跳蚤,梁夏對它怪叫,野貓斜睨他一眼,似是責備他擾了雅興。阿普奶奶端著梁夏剩下的半碗飯,拌上魚肉倒在野貓麵前,野貓邊吃邊滿足地發出呼呼聲,在巷子遊蕩的其他野貓聽見這聲音也蹭進來,圍作半圓爭搶,阿普奶奶便從屋裏又撥了些菜倒在地上。
梁夏說:“寧願白給野貓,當初也不願養我。”
阿普奶奶用筷子掏結在碗底的菜渣,刮得碗壁哢哢響,她說:“你又恨得不行了,所有的人都欠你,都和你有仇。”
梁夏進屋搬出張躺椅,把小凳當做踏腳,躺上去之前他檢查躺椅,說:“椅子要常曬,都發黴了。這裏潮氣大嘛,旅館的被褥你也要常曬,等養出老鼠就沒客人來了。”
“我常曬的,還噴殺蟲劑。”阿普奶奶走上來看躺椅,“你就是毛病多,這椅子前幾天我還用過,沒有黴斑。”
梁夏轉過去看野貓吃食,宋般若在廚房忙完了,無處可去,她在廚房門口站了一會,和梁夏視線遇上後,她便低頭到崔穎房間去了,崔穎房間電視仍開著,傳出噪雜的歌聲:咿哪……山對山來崖對崖,蜜蜂采花深山裏來,蜜蜂本為采花死,梁山伯為祝英台。咿哪……
梁夏給張局長打電話沒打通。張局手機很難打通,他應該另有個二十四小時暢通的熱線,不過那熱線梁夏不知道。艾北出了這樣的事,於公於私,張局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站在梁夏立場,警察辦案子太繁瑣,程序又多,耗時又長,拖得人脾氣都沒有了,才能出點結果。他想是不是自己太性急呢?其實隻要有說理的地方,隻要邪不壓正,那不就是公平的世界嗎,究竟還想怎樣?梁夏覺得自己變笨了,腦子常常轉不動,或者轉了也轉不出名堂,他曾經試圖自己製定規則,誰知道規則早就鐵打銅鑄;他曾試圖挑戰常規,誰知自己終究不是沈謙那種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