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1 / 3)

院晾的是誰的褲子?」

望著他閑適的背影,赫連鋒眉頭緊鎖:「有古怪?」

傅長亭口氣呆板:「小小鬼魅,不足掛齒。」

赫連鋒神色陰沉,看著他欲言又止。

木頭臉的道士安靜地喝著豆漿,再沒有開口的意思。

一股不屬於人世間的氣息正遊走在這座小城的每一個角落。既分辨不出它的來處,亦追尋不到它的去向。有時明明盤旋在鼻間,一陣風,或是一個轉身,便又消散不見。

夜間,霧氣四溢。

靜坐修行的道者猛然拔身而起,不待鬼影現身,手中明晃晃的長劍直刺濃霧深處:「孽障,你還敢來!」

「在下韓覘,望請道長慈悲,移駕觀禮,一償小妹夙願。」劍尖下是一張俊秀細致的臉。那鬼半低著頭,隻一雙清亮的眼微微上抬,鎮定地看著長劍另一頭無心無情的道者,「觀禮之後,在下願以厚禮相贈,酬謝道長恩澤……」

「滿嘴胡言!」傅長亭道心堅韌,厲聲喝叱,再度翻掌向前,「此次定不饒你!」

「唉……」湛藍雷火之下,鬼影悵然歎息,後掠而去,「明夜此時,在下再來打擾。」

傅長亭拔劍追去,長街之上,涼風習習,莫名而來的鬼霧與霧中的鬼魅轉眼不知去向。

翌日夜半,他果真如約而至。一身幹淨的淺灰色道袍,一頭長發用蓮冠整齊梳起,眉心之上露出小小的一個美人尖。

「道長當真不願答應在下嗎?」一如前兩晚,他守禮地站在門外,臉上淡淡透著無奈,「我家小妹對道長確實一片真心。萬求道長開恩,前去見她一見。」

「孽障,休得胡言亂語蠱惑人心。」冷麵的道士斷然拒絕。衣袖無風自動,他提劍在手,左掌間雷火閃爍,話音未落,便揮掌打去,「道即是道,魔即是魔。人鬼殊途,魔道相爭。正邪善惡,豈容混淆?」

「原來在道長眼中,人盡是善,鬼盡是魔。」生生受下他一掌一劍,韓覘未如前兩次般逃逸,反而強行攔在傅長亭身前。

道者眼含冰霜,掌間又是騰騰一團火焰。孤身而來的鬼魅抿起嘴,倔強回視,臉色在燦動的雷火下越顯青白:「若我說,鬼中亦有善者呢?」

「為何沒有?」秦蘭溪不可思議地反問。

傅長亭正襟危坐,不假思索開口:「道即是道,魔即是魔。道揚善,鬼作惡。」

「人中既然能有惡徒,為何鬼中便不能有善鬼呢?」他是帝星應世,胸懷仁德,澤被天下。

固執的道士一口一口嚐著寡淡的饅頭,緘默不語。

那鬼也這麼說。

「大千萬象,眾生芸芸。難道個個潛心向道,不曾傷過一隻螻蟻,不曾做過一件錯事,不曾說過一句汙人清白之言?那麼,江洋大盜從何而來?亂臣賊子從何說起?宵小奸邪從何解釋?當今這烽火亂世又是因誰而起,是誰鑄就?鬼耶?妖耶?魔耶?魔從心生。妖鬼既然無心,那魔又是生自誰的心?」

他高高揚起下巴,滿眼傲慢不屑:「懲惡揚善,驅邪匡正?哼,凡夫俗子殺人縱火,淫人妻女,你閉口不言,冷眼旁觀。我韓覘不過孤魂野鬼,自問一心修行,不曾害過老弱半分驚嚇,不曾騙過稚童半點癡妄,一腔誠心邀你做客觀禮。道長回絕便罷,三番兩次拔劍相對,又作何道理?此舉當真如你所言是善?抑或,如我所言,是惡!」

重創之下的鬼魅,身形飄搖,唇角淌血。隻一雙眼眸被怒火燒得發亮,毫無畏懼地瞪著他,一字一字念他的名:「傅長亭,你斬妖誅邪收盡天下鬼眾,果真不曾錯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