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2 / 3)

錯殺?乾坤朗朗,天理昭昭。以正治邪,何錯之有?

眉頭擰起,道者燃起雷火作勢要打。韓覘不說話,睜大一雙眼氣洶洶瞪他。傅長亭猛然發覺,這鬼的眼瞳竟是清澈澄透,盈滿一室的茫茫鬼霧中也不曾裹挾一絲腥穢之氣。

難道……手掌頓在半空,裹挾雷霆萬鈞之力,傅長亭遲疑了,任由眼前的鬼影緩緩變淡,最後如煙般飄散於眼前。

矗立門前,道者滿眼都是他離去時錯綜複雜的眼神。失望,沮喪,還有淡淡一點哀傷……

西城門外是一望無際的寬闊官道。殘陽如血,照射著路邊的荒草。混戰數年,各地隨處可見這般的破敗景象。若非城樓上甲光凜凜的軍士還在來回巡視,整個曲江城便沉寂得彷佛一座死城。

赫連鋒望了一眼城邊的守軍,低聲對秦蘭溪道:「依守軍規模估算,加之這些天來我們的觀察,不像是有大軍駐紮在此。」

「可明明有線報……」秦蘭溪疑惑。

赫連鋒又看一眼,語氣肯定:「若有大軍在此,斷不會是這般景象。」

「那傳聞中的那些軍隊會去哪兒?」見赫連鋒不語,秦蘭溪扭頭看向一旁的道者,「長亭?」

道者自始至終繃著臉,遠遠站在離城門不遠的大槐樹下。

秦蘭溪突發奇想,說想看看西城門外的大槐樹。此時,終於漏了心機,咧開嘴,他好奇地問傅長亭:「鬼中也有嫁娶之事?是同人間一樣的嗎?」

不等傅長亭作答,就被神色緊張的赫連鋒拽走了。

看著他倆一個往前拉,一個向後退的嬉鬧情景,道者素來肅穆的麵容上不自覺出露一絲微笑。這哪裏還像傳聞中戰功彪炳的將軍和將要登臨帝位的王侯?

回過頭來沉思半晌,傅長亭搖搖頭,雙指並攏,口中喃喃有聲,在樹下劃起一道無形的結界。收斂起通身天罡正氣,那鬼就察覺不到他。

今夜無月,夜色如墨。遠處緩緩飄來一盞紅燈。晃晃悠悠,顫顫巍巍。可卻不見執著燈籠的人。詭異的紅燈後,樂聲細細,一道道奇形怪狀的黑影活蹦亂跳著從緊緊闔上的城門中走出。吹嗩呐的猴子,敲花鼓的黑熊,兩隻山豬精抬一麵大鑼,中間有一身褐毛的狐狸套一件過大的長袍,舉起棒槌搖頭晃腦敲得歡快。

妖氣襲人。城門兩側的軍士站得筆挺,卻失去了魂魄般,對眼前的詭異場景置若罔聞。僵硬呆愣的臉上,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

「請新娘了。」由四隻無頭鬼抬起的花轎紅得刺目。轎前歪歪扭扭走出一隻頭插紅花的獐子精。

一紅一玄兩道人影憑空出現。韓覘未再做道士打扮。他穿一身玄色的衣袍,長長的發絲向後梳攏,用一根同色的發帶鬆鬆係著。新娘蓋著蓋頭,從頭到腳被一身醒目的紅色覆蓋。

在這樣的夜裏,一眾妖魅環飼之下,無論喜服還是花轎,都紅豔得滲人。

傅長亭看見韓覘拉著新娘的手,囑托了幾句。新娘點了點頭,旋即邁步走向迎親的隊伍。

「吉時到,上花轎!」獐子精趕忙又再高喊。

「咪哩嘛啦」地,樂聲大作,不著調的喜樂被吹奏得七拐八彎。

忽然,已經掀起轎簾的新娘扭腰回身。傅長亭神色一緊,但見她抬手半拉開蓋頭,露出雪白的下巴與塗抹得鮮豔的紅唇。嫣然一笑,正對著這邊的槐樹,正對著樹下的傅長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