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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都要跟著他的小師弟;舉著木劍搖搖晃晃打擺,最後「噗通」一聲仰倒哭泣的小師弟;懸橋上閉著眼嚇得滿臉慘白還強撐著同他鬥嘴的小師。他的小師弟……

「哈哈哈哈哈哈……」尖利的指甲已刺入喉頭一節有餘,他鼻口流血,雙目通紅,笑聲撕心裂肺。

傅長亭問:「你笑什麽?」

「我笑韓覘。他……哈哈哈哈哈哈……他算什麽?」

他問得莫名,傅長亭蹙眉。

天機子續道:「終南上下,自古以善惡論萬物。人皆善,鬼皆惡。除惡揚善,以正誅邪。你是善,我為惡,黑白分明。可笑的是韓覘,我鄙棄他向善,你憎惡他作惡。善耶?惡耶?他到底是善是惡?傅掌教,你說呢?」

「他……」心頭恍然一陣空茫,他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答複。

除去善惡之分的定論,他對他竟是一無所知。他為什麽要將自己的指骨埋入樹下?在血陣中,他是不是還做了其他?又為什麽要對他說謊把殺人的重罪攬下?

生平第一次,隻問罪責不問根由的道者茫然了。他想知道一切,不僅僅是誰對誰錯,更在於……韓覘,那隻鬼的所有。

但是,已經遲了。

第十章

掌心中細小的痛楚閃電般刺入心扉,雙眼圓睜,傅長亭猛然從夢中醒來。屋外夜色濃重,風聲呼嘯。起身點起燭燈,攤開手掌,指甲縫裏有細細一線血跡,掌心中的傷口微不可見卻總也不見痊愈。連日來,與天機子的對話時時出現在他夢裏。

「叮鈴、叮鈴、叮鈴……」清脆的鈴聲在房中激蕩開來。門下的驚魂鈴無風自動,古舊的表麵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鬼霧,無邊無際。從窗隙地縫裏噴薄而出,絲絲縷縷,漸漸充斥了整間屋子。

傅長亭起身下榻,白色的煙氣不見退避,反而聚攏過來,繞著他緩緩遊走。腳下霧氣繚繞,僅有的一豆燭火也因這迷蒙的白霧而變得模糊。

「誰?」不持劍,不提掌,就連護衛周身的天罡正氣也無心維持。他披散了長發站在桌後屏息凝神地等,寬大的道袍來不及束起,長長的衣袖垂至了腳麵。這熟悉的霧氣,這熟悉的情境,傅長亭等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聞聽紫陽真君下凡濟世,降妖除魔。今日一見,果真風姿不凡。」濃得化不開的霧氣裏,有人輕笑出聲。圓潤的嗓音忽近忽遠,飄渺恍如隔了萬水千山,真切又仿佛近在耳畔。

傅長亭倏然後退,燈火飄搖,自來不動聲色的道者滿眼皆是蕭索。

不是他。

驚魂鈴激越高亢,鬼氣森森,房門無聲開啟,灌入滿院風聲。黑暗裏,一道纖細的身影漸行漸近:「山野精怪,漏夜造訪,實屬萬不得已,望請國師大人海涵。」

話音方落,人到眼前。是個女子,淺笑盈盈,眉如新月:「小女子初雨,見過傅掌教。」

「雨姑娘。」時常被鬼魅掛在嘴邊的名諱油然躍入腦海,傅長亭神色一緊。

穿一身碧色衣裙的女子卻從容。她揮袖將洞開的房門掩上,隨著麵上漸漸泛起的溫婉笑容,一陣淡淡的幽香在房中緩緩彌漫開來:「聽聞道長在找東西,小女子倒是有一件,隻是不知是否正是道長要找的。」

輕移蓮步,她嫋嫋站到圓桌另一頭。隔著四溢的鬼霧,女子螓首微垂,笑得柔順得體。她的手中握著一把木製的小刀。

傅長亭急忙伸手抓去,揮起的衣袖險些把燭台帶倒。女子笑容親和,全然不在意他的莽撞。「看來是了。」她話語欣慰,屋中的香氣因之變得稍許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