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段(2 / 3)

“沒有什麼能使人遺忘,一杯茶更加不能。”貝歆淼語無論次地說,“我曾以為隻有死才是徹底遺忘。”

“你想遺忘什麼?”肖正楠依然麵無波瀾。

貝歆淼大張著眼睛望著他,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僵硬,他能感覺到最初那種已僵死掉的表情又回到他的臉上。

“我忘了。”他空洞地看前方。“是真的忘了。忘了我為什麼要去死。它現在成為了謎。但我知道不要去企圖找回它。我不想存在的一段記憶。如果想起了它,我現在卻是死也無可死了。”

“忘了?”

“忘了。”冰涼的感覺劃過澀澀的臉頰。一分一秒的時間向前走著。

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他已看到肖正楠漸漸萎靡的神情,並聽到肖正楠喃喃地說,“這茶不該不讓人頭昏。”然後用深如潭的眼睛望過來,那眼神仿佛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我相信你的。”肖正楠從喉嚨裏吐露出最後一句話。企圖從椅子上站起來,知道自己已不能站起,便用最後一絲力氣向前傾了身子向貝歆淼直直倒過來。

貝歆淼不得不接住他,兩個人一起摔倒在木質地板上。肖正楠重重地壓住他,仿佛想對他說什麼,卻已經離失去意識隻剩一線。

貝歆淼用手臂環住他。繼續對他講:“……其實死亡並沒有讓我都忘記,並沒有全部忘。我還記得那種感覺,雖然已不記得感覺的來源。可是,想去尋找某個人。還愛著,恨著,想念。即使忘了他,我還在想念……”

池央從房間另一端的一麵白色的門簾後走了出來。“他已經聽不到了。”他說。興奮地快步走過來。那副急切的樣子就如同發現了美妙獵物的狐狸。

貝歆淼坐在地板上,看池央把昏厥的肖正楠一直拖到房間另一頭的白色的布簾後麵去。他遠遠地問了一句。“你說過他會沒事……請再向我保證一遍。”

他沒聽到池央的回答,也許是因為耳中正轟鳴作響。感情曾如濃烈而稠密的酒湧滿他的心間。他一定曾被愛傷過,所以才會讓自己把愛的人送出去;他一定曾深愛到無法自拔,如今才會依然熟悉這份心痛。

他應該安心等待的。耳中卻仿佛還能聽到肖正楠的那句。“我相信你的。”……

第60章:千葉樹

貝歆淼回去了木屋。

木屋已經不存在,隻剩一地劇烈焚燒後的殘屑。

又何止是殘屑。火焰吞食了附近的一切生機,仿佛在玉山的山腰上印了一個深黑色的圓形印跡。但那場烈火依然被及時的製止了,隻不過燒毀了木屋和它周圍兩米半徑範圍內的樹木。

貝歆淼踩著遍地灰燼站在了木屋原來的位置上。所有的都被燒毀了,屬於那個人的一切,和木屋一起消失了。多麼像那個人選擇的自我了斷的方式。

可是那個人,既然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又要放棄?

費了些工夫,貝歆淼終於找到了木屋下通向地道的入口,曾遮擋住地道口的地毯和木板門,都燒掉不見。

他從灰燼中穿過地道,披著一身灰色走到了最裏麵的那間獨特的山洞,被燒成灰的人形還安躺在石床上,陽光通過兩個圓孔,日複一日地將他一遍又一遍地燃燒。

這是死的最徹底的方法麼?變成灰燼,一遍又一遍。消滅所有生的可能性。化成這樣的灰燼,就真的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嗎?

對生何以如此不留戀?

應該痛哭,可是竟沒有。貝歆淼的身體如同沒有了力量,沿著石床旁粗糙的洞壁癱軟地滑下來,坐在地上。硫磺的氣味充斥著空間,也給了他安全感。莫名的安全感,像找到了家一樣。他什麼都不要去想,倦縮在這裏等待著。偶爾他會害怕,覺得自己也會躍上這石床,任火焰一遍一遍地將自己最終燒成灰。然後他就能看見真正的死亡嗎?得到寧靜。■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