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心安理得聽著,聽到這裏忍不著倒豎了眉毛,指著他說:“給我睜大了你的猴子眼看清楚,是六千多年,不是八百多年。”
他聳聳肩,丟過生死薄,“自己看。”
我接過,見那墨色字跡寫著:忘憂草,生於歸不得山。
歸不得?原來那山叫這名。我心裏想,好奇怪的山名。
繼續往下看,八百年道行,成仙。
頓時歎口氣,什麼仙啊,我都已經是妖了。
嗯?不對,八百年?
不錯,八百年!
為什麼,我記得我明明是修煉了六千年啊。
立刻回頭諂笑對閻王說:“閻王殿下,六千兩個字不是這樣寫的。”
閻王平靜道:“生死薄上所記,決不會有錯。”
我心裏咯噔一下,閻王聲音威嚴,看來果然不假。
可是,為什麼,我明明記得有六千多年啊。
六千年的日日夜夜,朝朝夕夕。
流水一般靜靜滑過。
旁邊的靈鷲山端的是熱鬧繁華,美不勝收。
而我這邊隻是寂寞。
寂寞,與月亮一起度過。
慢慢地,就習慣了。
聽熟那個人講經的聲音,清冷,無所依戀。
嗯?為什麼我會用無所依戀這個詞呢?
悟空拍拍我的肩,驚破我的冥想。
他看著我道:““你說你活了六千多年,可有證據?”
(二十五)
我蹙眉,搖頭。
道行的高低是證明不了年齡的,紅孩兒,哪吒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麼?
偏生那山上又無端寂寥,從不住飛鳥走獸,盡日見遊雲輕風,誰來證明我在那裏度過漫漫長長六千年?
偶而卻也會路過一隻兩隻小獸,然,隻是路過,而且那生命也是短,彈指間已是幾番輪回。
誰會記得那山?歸不得山。
誰會知道那草?忘憂草。
我輕籲一口氣,抬頭微笑,堅定地說:\\\\\\\"我找不到證據,但我很肯定,我,一定活了六千年。\\\\\\\"
悟空看著我,不再說話,他的臉,隱隱灰色,有什麼東西從他眼中一閃而過。
閻王卻擰緊眉頭,道:\\\\\\\"怎麼可能?難道真的是生死薄上所記有錯?\\\\\\\"
他反背了雙手,慢慢踱步,沉思。
很久很久,他沉聲道:\\\\\\\"小猴子,你怎麼看?\\\\\\\"
悟空看了我一眼,懶懶的,很不情願的樣子。
他慢慢說:\\\\\\\"我相信小白。\\\\\\\"
我的心裏突地一熱,手不由自主抓緊衣襟。
誰知他又惡毒看我一眼,接著說:\\\\\\\"惟有六千年的歲月,才培養得出這樣一個鍾天地傻氣,集日月殘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冠絕天下的小白來。\\\\\\\"
\\\\\\\"你,死猴子你……\\\\\\\"我的臉馬上扭曲。
閻王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那麼,你們隨我來。\\\\\\\"
從森羅殿往裏,黑而幽深的道。
左右無依,下是萬丈深淵,聽得哀號聲聲。細看時竟有猙獰人形,皮包骨頭,目露饑光,細細手爪勾住岩壁,奮力往上爬。
然而終是不頂用,那石頭並不牢靠,鬆鬆碎碎往下滾落。於是人形也隨之滾落,間或砸到下麵正在攀緣的一隻兩隻,於是又是一聲淒厲長叫,寥人得很。
我極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