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側身,朝一旁穩穩落地,皺眉脫口道:“鳴鏑?”

裴逸勒著我的脖子急速後退數步。

四下窸窣聲忽起,數十勁裝蒙麵的黑衣人紛紛於四下灌木中躍出。

有埋伏!

“嗖!嗖!嗖!”

“咄!咄!咄!”

無數飛箭破空交織,師父不得不後退踮足躍起,鐵簇悶聲紮入他身前地下數寸。

裴逸退至馬車邊,

抓出一捆麻繩,手腕一抖,麻繩散開。

我微微側眼,陡然間屈膝下壓,同時帶起全身的力量轉體屈肘,猛力撞向裴逸。

手肘堪堪搗至裴逸心口時,卻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我心下一涼。到底這家夥不是尋常打手,一招擒拿練得再純熟,還是被他隨手製住。

裴逸朗聲大笑:“哈哈,時子延生的好女兒!”

我亦跟著大笑:“哈哈,裴中宣養的好狗崽!”

裴逸不動怒,隻是冷笑道:“現在伶牙俐齒,一會兒少不了你哭的。”

我反瞪他,譏笑道:“論牙尖嘴利,人怎麼比的過狗!”

裴逸不怒反笑:“嘖嘖,你這牙口和小槐還真是有三分相似,難怪顧牽機會收你為徒呢。”

他收我為徒也是因為我像小槐麼……

這話叫我心中莫名一窒,眼前有些恍惚。

愣神的時候,裴逸已三兩下將我捆了個結實,然後單手將我牢牢圈在臂下,點足飛身躍起,一手拽著崖壁上的藤蔓,向上攀爬。

我回過頭向下看去。

師父,莊曉和白石正與數十名黑衣劍客纏鬥不休。

白石抽身打了個響哨,麵色愈發凝重。

裴逸突然大聲道:“別白費力了,左護法,你們龍池山早已被我從北境紫雲城調來的大軍團團包圍了,這零落穀也被我皇極世家的部下率無數精銳圍了個水泄不通,你們不要指望有其他人前來增援了。”

裴逸這一聲喊把我驚的回了魂,這才驚詫的發現我竟然被懸空吊在橫生在崖壁上的一棵老樹上,而裴逸則悠然的坐在粗壯的樹幹上向下俯瞰。

“怎麼樣啊時音姑娘,居高臨下的感覺不錯吧。”裴逸故意蕩了一下樹幹。

我啐了一口,“媽的高處風景真美膩!”

本想繼續反唇相譏,卻看到師父廣袖震開敵人後,仰首朝我看來。

斑駁光影中,肆浮的血腥氣被山風衝天卷起,師父鼓脹的衣袍如湧動的行雲,飛揚的墨發迷亂了他的眉眼,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衝他笑了笑。

我想告訴他高處其實挺好的,別太擔心我。可或許因為笑的刻意又生硬而顯得邪魅狂狷了些,我看到師父如墨筆般勾勒而出的身影明顯的滯了滯。

風忽止,塵埃落定。一把細長的劍,悄然穿過了他的肩頭,乍開的血花為他如雪潔白的長衫添加了淒清孤冷的一筆。

“師父!”

陽光並不刺目,我

卻一陣眩暈,心口像刺入一根尖利的鋼針。

錯眼後,師父隻是微微一側頭,徒手生生折斷了劍頭。彈指,刃飛,血光從他身後那名劍客的喉中噴出,濺了師父一身。

裴逸輕蕩枝頭,翻身而起,朗聲道:“顧牽機,你不要妄圖用一張假血書糊弄我,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別怪在下自己把龍池山翻個底朝天!”

師父不回答,寬袍大袖在風中急速舒展,連著折斷了兩名刺客的脖子。

“你翻吧,你就是真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來的。”我冷冷的打斷了他。

從師父在袖中拿出那“血書”時我便知道那是假的,真正的血書依然安全的藏在我小院的樹下。

裴逸倒也並不著急,隻是緩緩坐了下來,“其實我今天來也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