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鋒,猶如兩個海浪峰頭的對撞,發出砰然巨響,兩種顏色在衝擊,融合,互相滲透,然後開始了長時間的角鬥。
風翊揚依然端坐在馬上,大氅在身後飛揚,他身姿如槍筆直挺立,散發著淡定的氣息。
也隻有他,能夠在這樣的瘋狂中不被左右,不被淹沒,因為他始終是戰爭的主導者,真正天下聞名的戰將。
悶響,是鐵甲肉身相撞後的回蕩,無數人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搏鬥著,雙方的前鋒營在中間地段開始糾纏,爭奪著初始的主動。
風翊揚的手高高抬了起來,身後的弩車發出機簧的崩聲,飛蝗如雨,朝著敵人的陣地彈射飛去。
天空,被黑色掩蓋,弩箭飛過的厲嘯,前方的喊殺,身後震耳欲聾鼓聲,砸在心坎之上,疾快……
這一次雙方的交戰,用的都是重盔重甲,就連馬匹身上都是盔甲布滿,大家都是指望以力量取得優勢,舍棄了輕快靈巧的弓箭而架起了三百步射程重弩,都是為了能夠盡量射穿敵人的陣營。
對麵,亦是同樣弩箭飛射,箭身入體,帶著強大的力量,直直的釘進地麵……
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補上,黃沙飛舞,箭雨漫天,倒下的身體堆積著,用最後的力量成為阻擋敵人的牆。
僵持的狀態一直在延續,誰也沒能真正占據上風,或者說,這不過是雙方試探對方,真正的大戰還未曾開始。
哥哥回頭,那鬼麵幽魂的麵具後,一閃而過的溫柔中,蘊著豪情萬丈。
隻一眼,與我撩起車簾後的目光對視,又很快的轉了回去。
心跳,竟比身後的鼓聲,更加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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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出戰了……
槍柄輕磕馬背,他行上前數步,朗聲開言,直入雲霄,“‘紅雲’風翊揚,請戰對方主將!”
一語落地,對方的陣營明顯有片刻的凝滯,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前鋒營的停頓,就是這瞬間的停頓,“紅雲”的將士終於打破了僵局,銀色的波浪徹底碎裂了黑色的狂潮,黑色在後退,在漸漸的被吞噬,終究成為地上黃沙的陪襯。
僅憑一句話,就能改變場中局勢的人;僅靠一聲就能震懾對麵無數人馬的人,當世除了他,又還有誰?
“‘紅雲’風翊揚,請戰‘梁墨’主將……”又是一聲,比不了初始的驚詫,卻更震撼。
瘋狂的殺戮忽然停止,場中的“紅雲”將士握著武器,麵前倒著無數“梁墨”士兵,前鋒營的將士麵對著遠方黑壓壓的人群,異口同聲,“‘紅雲’風翊揚,請戰‘梁墨’主將!!!”
“‘紅雲’風翊揚,請戰‘梁墨’主將!!!”
“‘紅雲’風翊揚,請戰‘梁墨’主將!!!”
同樣的吼聲,從前鋒營傳開,再之後,便是整個‘紅雲’陣營的叫喊,吼聲喊開了天上的雲層,投射下金色光芒。
聲浪傳開,一陣陣的,‘紅雲’將士的情緒在激昂,我輕輕吸了口氣,壓抑著自己飛快跳動著的心。
“梁墨”再不派人出戰,隻怕軍心就散了;若是出戰,誰又是風翊揚的敵手,軍心還是潰散。
翊揚,兵法之道,誰人能出你其右?
我能看懂,那對麵的易清鴻呢?他會看不懂嗎,他又會如何應對?
“紅雲”將士的挑釁之後,對方依然是靜默,完全死寂的靜默,隻有呼呼的風,刮過……
天上的禿鷲,更多了,啊啊的叫聲很是刺耳。
就在這片刻的沉寂之後,對麵後方的陣營中,那沉默了許久的戰鼓聲又一度響起,比之剛才的鼓聲,更加的有力,更加的響徹。
我心頭微抽,眉頭擰了起來,幾是同時,低低的歎了句,“好。”
讚的,是易清鴻的心智;讚的是他應變之快;更讚的是一向為文臣的他,在此刻竟也有如此決斷。
全鼓響,是總攻的訊號,他完全無視了風翊揚的挑釁,避開了自己手下無人是風翊揚對手的尷尬,更躲開了動搖軍心的場麵。
總攻,數十萬人馬全線壓上,初始前鋒營的劣勢根本不算什麼了,他的人馬超越了“紅雲”大軍,隻靠這一下,他便已是重新奪回了上風。
拚,以人力抗衡,雖未必輸,卻絕非上策。
“梁墨”兵馬,以裝備精良,堅兵盾甲聞名,若與其力拚,頗有些不智。
強大的兵陣開始行進,不是方才那種突殺的速度,而是移山填海的壯闊,蓋遍了全部的視野,一個列陣,又一個列陣,鐵甲接著鐵甲,鋼盾連著剛盾,放眼無邊。
這樣的攻勢,大麵積的圍堵,即便攻陷一陣,其他陣營依然可以繼續,而進攻者,殺破一陣,下麵等待著,還是同樣的鐵甲陣營。
這樣下去,消耗的隻會是自己的實力,此刻我們麵對的,就像是由無數人身鐵衣構成的巨大盾陣,而這個盾陣一旦靠近,就會成為攻擊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