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正西的方向奔馳著,偶有樹林氣息,小溪的水聲掠過,我也越來越肯定心中的猜想。

他竄入林間,在樹枝藤蔓纏繞的山壁上縱躍,耳邊蒿草簌簌,枝椏咯吱咯吱的被打斷,再之後,他掀開了山壁上的一處藤蔓,小心的竄了進去。

鼻間,充斥著潮濕的氣息,他的腳步忽高忽低,彎彎曲曲竟不知走了多久,我也再無法判別方向。

腳下微停,他伸手,機括的沉重聲裏,眼前漸有了光明。

不是晨曦的光芒,而是燭火的顏色,我不適的眯了下眼,耳邊已聽到恭敬的聲音,“主上,太子妃帶到。”

刹那,心頭有猛跳一拍的感覺。

我掙紮著睜開眼,在微刺的光線中尋找著。

身體,被小心的放入香軟的床榻間,“屬下告退。”

聽不到腳步聲,隻能從感覺中判斷,房間裏少了一個人,卻多了某種氣息。

很熟悉的氣息。

君子如竹,高雅端潔

清新爽淨的氣息,窗外還有唰唰的枝頭搖曳聲。院落中,種的怕是一院青竹吧?

難得我,竟在此刻還有心§

都言父親嫁女,笑在容,美在心,澀在懷。也隻有他,能將如斯情懷釀入這酒中,體現了淋漓盡致。

“你若為酒師,定然名滿天下。”我給出一個答案。

他又何止為酒師會名滿天下?易清鴻的琴棋書畫詩酒茶,有哪樣弱於他人後?為相之時,一樣賢名滿朝野,若為帝王……

心口又是抽疼。

那必是名垂千古之帝。

“走吧。”我慢慢抬起臉,“你不該擄我來的,翊揚他沒有絕你之意。”

陸深道出那句話時,風翊揚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一切了,他不想殺易清鴻的,以易清鴻的心機,又豈會不懂?

“我要帶你走。”他的手,取過我手中的酒杯,“我還欠你一次塞外放牧的誓約。”

塞外放牧,他還記得。

可惜,如今的我,已不能身退。

“對不起。”我仰起臉,目光直直的望著他的雙瞳,“我已許了風翊揚,一生一世,都將會是他的妻。”

“可你心中的丈夫之位,易清鴻勝過了風翊揚。”

聲音依舊平靜,短短幾字似信口拈來,與我而言卻不啻重錘落下,狠狠敲上心頭。

“是嗎?”我竟也笑了,“你似是忘了,為了風翊揚,我可以與你為敵,我可以入‘梁墨’朝堂,我可以讓自己翻手為雲覆手雨,隻為了替他報仇,隻為了擾亂這江山,甚至不顧自己曾經為百姓而還天下太平的話。”

“凝卿之性,無欲無求,不爭不奪,何必太過解釋?”他輕巧一句,我所有的解釋都變了味。

“愛恨情仇,家國天下,誰又分的太清楚?”他起身,頎長身姿在燭火下愈發的清俊,“你能說,如此的瘋狂中沒有因為對我的恨?尤其是你步步計劃的,都是我。若要為風翊揚複仇,你最好的方法便是風翊揚此刻行的棋,以公主之身份號令義軍,起事對抗‘梁墨’,而你選擇與易承烈合作,隻為了從我手中奪取帝位,你針對的人,從來都不是‘梁墨’滿朝,而是我易清鴻一人。”

話至此,我已再無任何反駁之力。

仇恨滿懷,沒有針對滅國亡家的“梁墨”皇家,而是易清鴻一人。

愛有多深,恨有多濃。

玲瓏如他,豈會不懂?

“所以你從來都不曾將我視為對手?”我此刻的笑容,亦和手中酒的餘味一般,澀澀的。

他身邊的蠟燭拉長了光芒,一串蠟淚淌下,光芒猛然大勝,便是無盡的黑暗了。

黑暗中,嫋嫋的透過鬆脂的餘味,還有他同樣飄渺無形的聲音,“不需對決,易清鴻早已輸給你。”

輸也好,贏也罷。輸者不似輸,贏者未曾贏。

多的,不過是一場紛亂之後的唏噓。

“清鴻……”他的名,我本不該這麼親昵的叫,黑夜的蕭瑟,竟讓我脫口而出,“走吧,我不會隨你走的。我雖允過你,隻是一切都過去了,如今的我,許了他。”

無聲,黑夜中似隻有我一個人的呼吸。

我知道他在,僅僅因為感覺。

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思淡定,我揚起聲音,“我知你靈秀,我也知自己心頭不曾忘昔日晏清鴻,我更知,晏清鴻給予我的兩心相知,濃烈情思是今日風翊揚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