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全身關節都趕著這個時候一塊兒酸疼,早就侵進腦袋的痛楚則愈發變本加厲,難受得很。但是他、要、撐、住!
“齊磊,你在發什麼愣,叫你好幾聲了。”
絕對不能讓師父發現他的狀況!
“我……我喜歡聽師父叫我的聲音嘛!”齊磊二話不說送了張笑臉出去,眼前景象卻開始旋轉模糊。
“哼!”練如灩冷哼一聲,倏地轉過身去,避開他清俊的笑容,暗吸口氣再緩緩吐出,這才硬著嗓道:“你去躺著,藥煎好了我再叫你。”
“師父,煎藥我自個兒來就行了。”連煎藥都要讓師父做?那他肯定無緣正式拜師了,誰會要收個麻煩徒弟?
齊磊操著虛浮的腳步,朝練加灩那兒走去,就在即將到達目的地時,頎偉的身軀驀地一軟,練如灩直覺敏銳、反應迅捷,雖然原先背對著他,依舊來得及在他委地之前架住他的雙肋。
“嘿嘿,師父……我……”事實勝於雄辯,除了幹笑,還是隻能幹笑,靠著師父的支撐助力,齊磊總算再度站起。
“我扶你去躺著。”練如灩沒多說什麼,隻是麵色沉沉。
此時此刻,他隻有噤聲的分兒,任練如灩領著他在茅草堆平身臥下。
“師父,我睡一覺就沒事,你別忙著煎藥,去休息吧。”他要做個善體師意的好徒兒,這是最後能夠挽回的餘地了。
“都病了還這麼多話。”她寒著臉輕斥,柔荑罩上了他的額,燙著呢!“我去擰條溫布來。”
“不用了!”他的掌心壓上了她的手背,唇邊高出一抹暈悠笑容:“師父的手好涼好冰好軟,這樣擱著好舒服、好舒服……”手被他的五指抓壓著,不好抽回,練如灩心一驚,急道:“快放開!”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他昏沉地囈語,滿足地合上了眼。
練如灩沒想到自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手掌手背被他的肌膚灼熱,於是雪頰嫣紅了、呼息促亂了,甚至──芳心怦動了?!
深睇著睡寐中的齊磊,俊秀的臉龐微染病態潮紅,眉宇之間流露出介於成年男子與意氣少年的氣質,很少看到這麼幹淨的江湖人呐!想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在絕天門見識到勾心鬥角、弱肉強食的武林現實了。
他應該向來事事如意吧?!反倒她這做師父的,永遠與如意扯不著邊……鬥室內的藥香味兒漸濃,是該去熄火了。練如灩見他霸住手背的力量已經鬆軟,這才緩緩抽回自己的手。
唉!給了齊磊這個機會,究竟是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情緒紛然,練如灩始終理不出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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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能不能別喝藥,這藥看來好苦!”齊磊瞪著那碗稠液哀哀叫,皺眉撇嘴的模樣,比藥還苦。“而且一覺起來,精神好得很,氣力全恢複了。”
練如灩冷道:“已經浪費一包了,你自個兒看著辦。”昨晚看他睡得沉,結果藥煎好了卻沒派上用途。
嗚嗚嗚,師父好凶!齊磊偷眼瞧了瞧練如灩嚴霜般的神情,愈發覺得委屈,為什麼師父對那江湖臭郎中就不是這樣?
“心底在罵我?”
“小徒不敢。”他悶悶地答。真要罵,也是罵那個江湖臭郎中!
“快把藥喝了,這麼大個人,還學孩子鬧脾氣麼?”她的耐心即將用馨:“你連師父這點話都不聽,還說什麼當個好徒兒?”
“我才不是鬧孩子脾氣!”他硬邦邦地撂下了話,接著深吸口氣,仰頸一次飲盡藥汁。
“嗯。”練如灩輕應了聲,麵無表情地收了碗。
齊磊跟在她後頭,軟聲輕語:“我知道師父是為我好。”
“藥喝了以後,話倒是轉得很快。”她沒回頭,逕自衝洗藥碗。
“嘿嘿,沒有啦,我隻是……唔,隻是……”“隻是什麼?”擦幹了手,這會兒,練如灩終於走下腳步,和他麵麵相對。
他掙紮半晌,還是決定開口問了:“師父啊,那個東方曜到底是誰?”
“我還以為你隻對武功有興趣,怎麼問起東方曜來了?”她淡淡一笑。
見鬼了!他會對那個江湖臭郎是有興趣?齊磊暗自不屑地啐了兩聲;然而,往下深究嘛,他赫熱發現──這這這……大事不妙啦!會想知道那個江湖臭郎中的底細,無非是因為……因為……事關師父!
“怎麼不說話?”這家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古怪極了。
“沒沒沒!好奇,純粹好奇!”齊磊飛快地說,不期然發現師父那雙鳳眼正專注地直視著自己,沒來由地興了忐忑的窘迫。
嗯?不隻青和白,還紅通通的?練如灩隻道他又發燒了,秀眉不禁微蹙:“敢情是這藥方下得太輕了?我去問問東方曜。”
齊磊一聽,急急嚷過:“師父啊,這藥苦成這樣了,還下得太輕?我看要是再悍些,小徒的病就甭治啦,直接去見閻王還幹脆些。”見師父沒反對,俊客展了個笑:“師父不是說要教我武功麼?好不好,就現在開始?動動身子出出汗,這煩人的病應該可以早些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