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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除了要齊磊勤加修習武藝外,便是盼他從今以後善自珍重:“在這之前,你師父難道什麼都沒說麼?”

“沒。”

“也許不是沒預兆,隻是你沒發現罷了。”東方曜輕輕歎了口氣:“她做事向來深思熟慮,今天的不告而別,她應該早盤算定了。”

經東方曜提點,齊磊這才將近日來師父的言行好好想過。什麼照顧自己、什麼自行琢磨、功力日深,說穿了,不就是離別前的殷殷叮囑麼?

“想了這麼久,可想到了什麼?”東方曜瞧他麵色迭變,於是關心問道。

“我果然是個笨徒兒!”齊磊越想越沮喪:“師父沒有說破,可是線索明明就亮在我眼前,我卻沒發覺。真是笨、笨、笨極了!”

東方曜莞爾輕曬:“既然如此,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他沒半點遲疑,直接回答:“當然是去找師父!”

“你師父在信裏不是說了──憑借自修,你的功力應該就能更上層樓。以她的性子,絕不是為了推卸責任才這麼說的。我想,她是真覺得沒什麼好教你了,因此你大可不必費心費力去尋她。”東方曜直瞅著齊磊,溫和的眸光暗蘊了明銳。

齊磊怔忡當場──倘若,這算是師父對他的肯定,為何他沒半點歡欣的感覺?堆壘心頭的,隻有慌、隻有空虛、隻有茫然失措,以及濃得化不開的哀沉……

東方曜拍拍他的肩:“別想太多,你的傷才剛複元,先回去睡個好覺,醒來再想以後的路子吧!”

濃眉遽蹙,齊磊說得斷然:“我惟一想走的路,就是尋找師父。”

“肯定麼?”

“再肯定不過!”

東方曜沉吟半晌,終於給了齊磊要的答案:“你往西試試。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師父應該到長安去了。每年這個時候,她總要去她師父墳前上柱香。”

“長安?長安這麼大,我師祖的墳……怎麼找?”

“長安東郊樓蘭嶺,昔日絕天門的總殿。”

“謝啦!”齊磊拱手一揖,誠懇非常:“這份人情,我記在心裏。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了。”說完,轉身便要走。

“等等!”東方曜出聲相攔:“見著了你師父,有句話,別忘了問。”

“什麼話?”

“問她為什麼不告而別,除了信中寫的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原因。”溫適笑容裏,是透析世事的精明:“還有,你全心惦記師父固然好,但這一路往長安去,眼要觀、耳要聞、心要轉。越了解江湖,你就越能了解你師父。”

他的清湛純直,確實能撫慰練如灩的風霜。但真要包容她曾沾染的滄桑,眼前這位年輕人還需要拓寬視野、開展襟懷。

“你的話,我會記著的。不過……”齊磊稍有一頓,還是問出了心底話:“東方大夫,你閡師父似乎……”

東方曜輕輕搖頭,淡淡地說:“我和你師父相識多年,況且我倆性子相近,自然有份知心知意的情誼。”對齊磊許了個鼓勵的笑,他繼續道:“你快去吧,要是耽擱了時間,再要找你師父,可就不容易了。”

“嗯,後會有期。”

直到藍衫背影出了視線範圍,胸臆間的深長歎息才緩緩釋出──能如此不顧一切地追隨練如灩的腳步,齊磊令他羨慕。但他更明白,這不會是自己的選擇。

他之於回生堂,就如同練如灩之於當初的絕天門,那是甘願一肩挑起的理想與責任,拋不開的。因此,他和她,心思幾乎完全疊合的兩個人,相知的同時,也注定了遺憾……唇邊的微笑依舊,東方曜低頭瞅著自己的雙拳,看著它們由合起,而後慢慢張開。這些年來,他早明白了──能留握的,好好珍惜;該放手的,無須戀棧。

因為誠心祈願,所以,不會再有遺憾……

※※※

火光向黑暗張舞舌信時,映紅姣顏;金紙在纖手折出兩翼後,投身烈焰。

練如灩靜靜望著自己折紙、遞紙的規律動作,偶爾會抬起螓首,凝睇和她隔火相望、鑲在碑上的名字──關司鵬。

那是昔日令人聞風喪膽的絕天門門主,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宣誓效命的上司,以及傳授武藝的師父。

自從絕天門散了後,這些年來,她早習慣了四處漂泊。然而,每年固定這個時候,她總是會回到這個地方,為他掃墓上香。或許吧,不論時間如何流轉,不論世事如何變遷,絕天門,始終是她青鷗惟一能歸返的港灣……

“心有靈犀一點通,得來完全不費工,好師妹,咱們好久不見了吧?”在她身後驀地響起了人聲,嗓音清朗,如風過閑雲。

練如灩安然若素,緩緩站起身,淡淡應了句:“看來傳言不假,你果然人在長安。”

她並不回頭,逕為他燃了香:“既是來了,給門主上柱香吧!”

那人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的香,咕咕嘰嘰地說:“關老頭兒,你在那兒過得可好?如果還想過師父癮,記得啊,徒兒要收像好師妹這樣的,千萬別找像我,或是像聶颯這樣沒心沒肝的呀!”隨意拜了拜,順手將香墳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