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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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遠瞧見酒肆這兒燈燭猶明,心窩處便有說不盡的暖熱,所以人才跨進大門,齊磊就扯嗓喊了:“師父、師父!我回來啦!”
“回來就回來,需要這麼大聲嚷嚷麼?”秀眉微蹙,眼底卻含笑。
“心裏快活嘛!”見練如灩佇在內室檻前等著,齊磊連忙湊了過去。
“因為贏了?”
“不是。”他搖搖頭。
“不是?總不會是你輸了?”怎麼可能?贏的人,是他沒錯啊……練如灩斂了神色,眸光閃過一絲驚惑。
“師父,你別緊張!”齊磊笑意滿滿地解釋道:“小徒是贏了,可讓我心裏快活的,不是那樁事,而是剛剛一路走回來,每個地方都黑漆漆的,就咱們酒肆特別亮,我知道一定是師父還沒睡,在等我回來,所以覺得開心呐!”
“不同你赴約,是顧忌舊識相見。難道,你以為我當真無所謂,連等個門都不願意?”緊繃的表情鬆絡了,檀唇抿起微曬。
“我知道師父會等門,可真見著了燈火,還是歡喜嘛!”
睨睞間露了清嫵風流,練如灩笑歎道:“唉,總有你能說的。”
“都是十足十的心底話,自然說得理直氣不虛嘍!”齊磊挨近了些,滿臉興奮:“師父,要不要我將今晚的情形說給你聽?”
“怎麼,折騰了一晚,還不累?”
“不累啊!”他答得直快,轉念想到師父也是至今不能就寢,當即懷著歉意改了口:“呃,我想……還是明兒個再跟師父報告好了,師父應該很累了吧?”
心這麼想、嘴這麼說、視線這麼投向芳容。如此細觀之下,齊磊倏地攢緊了眉頭,急急問道:“師父,你的臉色好蒼白,是累著了麼?還是哪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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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荑不自覺撫上了自己的頰,練如灩勉強笑笑。“可能真有些倦了。”
“真的麼?”齊磊輕輕捉下她的手,又是一詫:“師父,你的手……你的手感覺好冷。”
她立刻將手抽回:“你沒聽過春寒料峭麼?這時節本來就還沒暖和,手涼了點兒,應該正常吧?!”笑瞅向他,練如灩輕輕搖頭:“你別瞎操心了,待我精神養得飽,氣色就會跟著好。”
“那麼,師父快快休息去,小徒不擾你了。”
瞧他認真的模樣,著實教練如灩肚裏好笑、心裏感動──唉!這齊磊呀,對她的顧念總是用如此直率的方式表現,讓她連質疑、困惑的些微可能都沒有……或許是這樣吧,所以從與他定約、相戰到受了掌,她也從未興過猶豫。
情有萬千貌,說深淺,單看一字,是“心”;做多少,獨問一項,是“值得”──她見著了齊磊的“心”,同時在他身上……找到了“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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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嚕嚕……咕嚕嚕嚕……”
“慢點兒喝,又沒人跟你搶!”
放下碗,伸袖往嘴邊一抹,齊磊緩緩吐了口長氣:“呼……真舒服!練功完最痛快的,就是可以這樣灌下大碗水。”
練如灩笑著輕輕搖頭:“瞧你,汗都快流進眼裏了,也不曉得揩揩。”順手擰條巾子遞給他,邊道:“這幾天,你心情挺好的,嗯?”
他拭了拭臉,應了話:“是啊,師父看出來啦?”
“不是我看得出,是你向來藏不住,誰見了你練功的樣子,大概都能明白。”
“什麼樣子?”
“生龍活虎的樣子呀!”明眸流眄,笑意滿盈:“你隻要心裏沒煩惱,練起功來都是又使勁、又賣力!而且樂在其中。”
“嘿嘿……師父瞧得真清楚呀!”俊容溜了抹笑,意氣飛揚,齊磊接著說:“那夜,跟高手這麼一比劃,確實很暢快,更讓我想通了一件事。”
“哦?”
他飛快地眨了眨眼:“跟師父說了之後,師父可就再沒趕我走的理由嘍!”
怎麼會跟她扯上關係?這下子,練如灩的興味兒益發濃了:“好,你盡管說,我來掂掂。”
“以前不斷拜師學藝,是因為覺得學武功有趣。新鮮,於是越貪越多。遇到厲害的人,總想過過招。就像那個人吧,交手一次,就讓我念念不忘了四年;但這回再度對戰之後,我發覺不能再像從前一般了……”練如灩靜靜睇著他,隱約覺得此刻的齊磊……很不一樣,整個人仿佛鍍了層堅亮的光芒,如此耀眼,又如此踏實。
稍頓了頓,齊磊做了更進一步的解釋:“我不能永遠都在等著看更多絕學、碰更多高手,這些一定越來越少,畢竟,我也還算長進嘛,功夫當然是越練越好!”
說到這兒,他微昂起下巴,朗朗笑了。
“你想得不少,但是,跟我趕不趕你走有關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