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段(1 / 3)

“好,那就請講。”

“第一,對任何人不得講你曾受賄王九思十五萬兩銀子。”

“這個我一定做到。”

“第二,不要同閑雜人來往,在眼下這非常時期,最好不要出門。若悶得慌了,就去把一如師傅請來講講佛法,這個做得到吧?”

“這不是把我軟禁在家嗎?”孟衝心裏忖道,嘴上卻回答幹脆:“做得到。從現在起,凡不三不四沒有來曆的人,不讓他踏進我家門檻。”

“就是有來曆的人,更要提防。”說到這裏,馮保加重了語氣,“老孟啊,你我都是宮中的老人,宮裏的事知道不少。如果你萬一在什麼人麵前說漏了嘴,到時候我想幫你也幫不成啊。”

“馮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怕我孟衝離開司禮監不服氣。人前人後發牢騷。這你就多心了。讓我孟衝把一頭羊折零打散,做出幾十道菜來,哪樣該燴,哪樣該爆,哪樣該鹵,哪樣該?,我眼到手到,保證不出一點差錯。可是自從到了司禮監,每天見到那成堆的奏折,就像見到一堆爛白菜,別提心裏頭多膩味,偏內庭外庭為了這些折子,每天扯死扯活的,雞眼瞪成驢眼。想起來也真是沒啥意思。老實說了吧,司禮監的那顆印,在我看來,真的不如尚膳監的一把鍋鏟。溜一道菜出來,你還能喝二兩老酒。一顆印蓋下去,卻不知要遭多少人忌恨,這是何苦呢?因此,我早就想離開司禮監,隻是先帝在時,我不敢開這個口,這回新皇上頒一個中旨,倒真是遂了我多年的心願,馮公公你說得對,我從此可以享清福了。”

孟衝說著倒也真動了情,說完了自個兒發起呆來。馮保覺得他的話有誇張的成份,但基本真實可信。但話既已說到這個地步,索性就說得更通透些。

“老孟,”馮保聲音更顯溫和,“你的這種心情,我馮某能理解。實不相瞞,你的這顆腦袋,還在掉與不掉兩可之間。現在外頭都在傳,高拱對新皇上不恭,可能有些動作。他若找到你,你可要小心啊!”

“這個請馮公公放一百二十個心,”孟衝拍著胸脯說道,“他高胡子真是來了,我雖不敢推他出去,但我可以當個紮嘴葫蘆。”

看到孟衝強著脖子發狠,馮保忍不住又是“卟哧”一笑。便故意逗他:“高胡子如果真的來了,你怎麼辦?”

“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套路,”孟衝也學著賣關子,“你馮公公猜猜,我會怎麼對他。”

“閉門不見。”

“不敢,人家是首輔。”

“裝病。”

“好端端的,為啥要裝病?”

“那……”馮保搖搖頭,表示猜不出來。孟衝說:“我會滿臉堆笑地把高胡子迎進門,然後讓管家陪他聊天下棋,我則親自下廚,把他平素喜歡吃的糟鳳翅,大蔥爆牛心,紅棗?驢尾等幾樣家常菜做一桌出來,陪他喝酒。”

“美酒佳肴,不正好說話麼?”

“不會的,酒不過三巡,高胡子就會主動告辭。”

“為什麼?”

“十年陳鹵水,毒性勝砒霜,這句話你該聽說過吧。我會在大蔥爆牛心的那道菜裏頭,微微加點陳鹵。你放心,劑量小死不了人,但吃下去發作得快。不消片刻功夫,屁股底下便像是有條蛇在竄,高胡子還不會趁早告退?”

馮保忍俊不住,又一次大笑出聲。指著孟衝一麵喘氣一麵說道:“這等主意。隻有你孟衝想得出。”

隻在這時,孟衝才找回一點自信,湊趣地說:“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