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蔣加寬何許人也?”
徐爵回答:“奴才查了一下,此人是隆慶二年的進士,雖與高拱無師生之誼,但他是河南南陽府人氏,與高拱是同鄉。”
馮保點點頭,又問:“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徐爵從馮保的臉上看不出個子午卯酉來,因此心裏頭一直緊張,這時便謹慎地回答:“聽說這件事是一個叫邵大俠的人捅出來的。”
“邵大俠?”馮保眼中賊光一閃,這個名字他是熟悉的,“他怎麼知道?”
“邵大俠此人在南京極有勢力,紅黑兩道都吃得開,可以說,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果真如此嘛?”馮保陰沉沉追問了一句。看到徐爵張口就要回答,他擺手製止,又問道,“今天送進來的折子,還有什麼要緊的?”
“內閣又有具揭送來,催問那兩個奏本。”
“知道了,你先退下去。”
徐爵離開後,馮保獨自一人呆在值房裏,仰坐在太師椅上,怔怔地望著彩繪的房梁出神。此刻他心亂如麻,頭皮脹得厲害。看他抬手捂著額頭,早有侍奉在側的小火者打了一盆涼水進來,絞了毛巾幫他揩了一把臉,馮保這才清醒一些,再次拿起桌上的那道手本翻閱。
打從九年前出任司禮監秉筆太監,七年前又兼東廠掌印,馮保實際上就成了內廷中貴二號人物,且一直覬覦司禮監掌印之位。經過數年來韜光養晦嘔心瀝血的爭鬥,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但他心底清楚,如今尚在首輔位上的高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新皇上登基第二天,他就以內閣公本形式給新皇上上了一道《陳五事疏》,這意圖很明顯,就是遏製司禮監的“批?”之權,虧得小皇上不諳政務,由他馮保代批了六個字:“知道了,承祖製”,發還內閣。幾乎就在同時,刑部要求東廠移交王九思的題本和禮部要求從戶部劃撥二十萬兩太倉銀給後宮先帝嬪妃打製頭麵首飾的奏疏都送呈禦前,馮保一看便知,這兩道折子的目的是籠絡李貴妃,給他這個新任的司禮監掌印來個釜底抽薪。高拱不愧是官場鬥士,斫輪老手。這一係列的奏疏,的確打動了李貴妃的心。按慣例,刑部禮部兩道折子,應該發還內閣票擬,但李貴妃一時還吃不準高拱的意圖何在,故讓馮保壓了兩天。馮保也不知此事如何處置才叫妥當,故派徐爵連夜趕到萬壽山中向張居正討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兩道折子的事還未了結。南京方麵又送來了蔣加寬彈劾胡自皋的手本。這越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彈劾胡自皋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把這一把火燒到他馮保身上。不用探究就知道,蔣加寬的手本也是他高拱下出的一步叫殺的狠棋。剛才徐爵提到邵大俠也參與其中,這更引起了馮保的警惕。當年邵大俠為高拱複官入閣而來京師活動的事,他早有耳聞。上個月邵大俠再度入京與高拱秘密接觸,也被東廠偵知。馮保本想動手把邵大俠拘拿,沒想到這小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如今又在南京興風作浪,繼續為虎作倀,死心塌地為高拱賣命。沒有他,南京方麵就不可能有這支暗箭射來。朝廷規矩,凡百官入奏題本分正本副本,正本送呈禦前,副本留通政司存底。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這蔣加寬手本內容,恐怕早已通過通政司啟封官員之口在京城各大衙門傳遍。想到這一層,馮保恨不能剝了蔣加寬的皮。轉而一想,蔣加寬固然可恨,但最可恨的還是高拱。“慶父不死,魯難未已”,馮保伸指頭蘸著茶盅裏的茶水,在案桌上把這八個字一連寫了幾遍。腦子裏也就形成了一個大膽的陰謀。他把蔣加寬的手本裝進奏本匣子,命令身邊的小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