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段(1 / 3)

“傳我的話,打開牢門,我要陪兩位大人前往看看。”

“是!”

那位檔頭滾瓜似地跑去,陳應鳳起身一提直裰下擺,手一伸說:“二位大人,請。”說罷頭前帶路,出門向南,沿路已是布滿了番役刀兵,警戒森嚴。不一會兒來到大牢門前,陳應鳳揮揮手,兩名牢卒上前打開鑄有鬥大狴犴的鎖頭,推開大門,卻是一處高牆封鎖的庭院,院兩廂是牢頭辦事廨房,再往裏進第二道門,又是一重院子。兩邊廂的房子黑糊糊的,由於高峻逼窄,從中間天井上照射下來的陽光也顯得慘淡。為了適應這裏暗淡的光線,調整目力,陳應鳳領著秦、王二人在院門口站了站,忽然,聽得右邊廂第一間房裏傳出一陣慘叫,讓人聽了毛骨悚然,好在秦、王二人都是刑治官員,這種聲音聽慣了的。秦雍西問:“這裏是刑房?”

陳應鳳一笑,狡黠地說:“刑房隻有你們刑部才有,我們這裏不叫刑房,叫點心房。”

王篆當巡城禦史才一年時間,對京城各刑治衙門的深淺還沒有全弄明白。他對東廠刑法酷烈早有耳聞,隻是一直無緣見識,今日既來到這裏,索性就想探個究竟,於是問道:

“為什麼叫點心房?”

陳應鳳本是怙惡不悛的主,因此樂得介紹,他指著兩邊廂房說:“這裏一共是八間房,左右各四間,每間房都是一道點心,這右邊廂第一間房,就是方才傳出叫聲的,是第一道點心,叫餓鷹撲食。”

“餓鷹撲食,此話怎講?”王篆問。

“講什麼,你看看便知。”

陳應鳳說罷,便領著兩位官員來到第一間房門口。隻見房中懸著一道橫梁,一個人雙腳捆死,臉朝門口倒吊在橫梁上,兩隻手也用兩根木棍支起撐住動彈不得。裏牆上,密密麻麻釘滿了鋒利的鐵釘。很顯然,隻要有個人把這個倒吊著的人使勁一推,他的後腦勺便會撞向牆上的鐵釘。輕者紮破皮肉,重者就會把後腦勺紮成馬蜂窩。此刻隻見那個吊著的人已是滿頭滿臉鮮血昏死過去。

看到陳應鳳過來,正在房中用刑的兩名番役就要跪下行禮,陳應鳳示意免禮,問道:“這鳥人是誰?”

番役答:“回掌爺,就是昨夜從禦酒房裏偷酒的那個賊。”

“啊,知道了,”陳應鳳回頭對秦、王二位說,“這個倒黴鬼原是禦酒房裏的小火者,屢屢把禦酒房的酒偷出來賣。昨夜裏又偷了兩罐,讓巡夜的禁軍逮著了。孟公公執法不嚴,紫禁城成了賊窩子,馮老公公接任,下決心刷新統治,對這些雞鳴狗盜之徒,是有一個逮一個,有兩個逮一雙。”

秦雍西看著說了這一陣子話,那個小火者仍是昏迷不醒,心裏便覺得東廠草菅人命,於是小聲嘀咕:“不過是一隻耗子,哪用得著如此大刑。”

陳應鳳聳了聳他的那隻大鼻子,輕蔑地說,“秦大人是朝廷任命的刑官,也該知道殺雞給猴看的道理。話又說回來,八道點心,餓鷹撲食這道點心吃起來最輕鬆,你們來看這第二道。”

說著,便挪步到第二道門前,王篆勾頭一看,是間空空蕩蕩的屋子,遂不解地問:“這屋子裏暗藏了什麼機關?”

“什麼也沒藏,等點心上來時,你們就知道了,這第二道點心叫豆餡烙餅。”

秦雍西一心想著王九思的事,沒心思這麼沒完沒了的耗時間,說道:“陳掌公,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去看看王九思。”

“行,要看就看,”陳應鳳答應得爽快,接著又問王篆,“王大人,你想不想見識見識什麼叫豆餡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