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臣道職守無可厚非,但不能容忍的是大臣們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這樣勢必會造成結黨營私,沽權售利的混亂局麵。長此下去,不僅僅皇上的威福隻是一句空話,就是天下黎民百姓舉頭祈盼的國家昌隆的盛世也隻是鏡月水花而已……
以上這一番思慮,張居正不知道在心裏頭琢磨了多少次。他一次次想覲見皇上,把這些朝廷大政官場弊端一一說給皇上聽。但取筆寫帖時,又猶豫著停頓下來:皇上畢竟是十歲的孩子,怎樣才能讓他明白這些深奧的道理呢?與其匆匆謁見說一大堆晦澀難懂的話,讓皇上聽得懵裏懵懂不知所雲,倒不如耐心等待某種契機的出現。昨天下午,張居正翻閱通政司送來的邸報,偶然獲得了靈感,覺得可以與小皇上溝通了,遂遞帖請旨,定下了今日的會見。
此刻的雲台一片寂靜。麵對一絲不苟的張居正,小皇上有著依賴與敬畏雙重心情。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鼓起勇氣問道:
“通政司的邸報應該刊載什麼?”
張居正捋捋長須,轉向馮保說:“馮公公,皇上這個問題,還是煩請你來回答。”
馮保不清楚張居正拿來邸報的真實用意,他擔心把這樣一些古怪離奇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聽多了,會助長孩子的玩?之心,故滿臉的不高興。但聽了張居正方才一席話,又感到這位新任首輔並不是存心“誤導”皇上,而是別有所指,一顆心也就放下了。再加上張居正對他總是禮敬有加,讀報時的那點懊惱也就豁然而釋,於是微咳一聲清清喉嚨答道:
“萬歲爺,奴才在司禮監呆了十五個年頭兒,這期間通政司的邸報,可以說是一期不拉的看過,邸報內容應是各地臣官的職守總彙。各省布、撫、按三台,各府州縣官,還有九邊總督,河官漕官鹽官,他們每天在幹啥,是否都是在明賞賚,嚴誅責,審開塞,守一道,盡明法稽驗守土牧民之責,隻要一看邸報,便大略可以知道天下吏治情況。張先生拿來的這兩份邸報,奴才昨兒個就看過了。一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奴才就像吃了一隻蒼蠅,惡心得要死,因此沒有拿給皇上看。咱不知道張先生為何單單挑出這三篇怪話來念給皇上聽。”
馮保話音剛落,張居正立即接過話頭說道:“馮公公已把邸報作用講得透徹。臣今日特意圈出這三個條陳給皇上看,乃是為了引起皇上的警惕,我大明天下的這些封疆大吏,府庫之臣,現在都在幹什麼?國庫空虛,匪患不絕,官員貪墨,河漕失修,這許許多多關乎朝廷命運國計民生的大事,沒有人認真去做,反而弄這些異端邪說層層上報,豈不無聊至極!”
張居正言辭鋒利。朱翊鈞渾身一激淩,又不知該如何辦理。正在他嘴角歙動,眼巴巴地看著馮保時,猛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馮保後的帷幕中響起:
“說得好!”
張居正一驚,尋聲望去,隻見馮保身後的那重猩紅的帷幕被兩名小內侍拉開,李太後從裏麵緩緩踱了出來。
卻說昨日小內侍送來張居正求見的揭帖,李太後當即拍板讓小皇上準旨接見,當小皇上表現得緊張為難時,李太後歎道:“也難為你了,一個孩子,要讓你同張居正這樣天下第一精明的人打交道,不怯場才怪呢。”
母子倆正束手無策時,馮保突然靈機一動,說道:“啟稟太後,奴才有個主意?”
“講。”
“明兒個皇上雲台接見,太後您也參加。”
“我?”李太後一愣,“我豈能參加,這不給天下人造成了幹政之嫌,何況男女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