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會同吏部一同詳議,一俟確定便成製度。”
張居正思路清晰分析入微,王國光聽了頗為振奮,接著問道:“這十大稅關的人選,是由戶部主持選拔還是由吏部?”
“當然是由戶部,”張居正斬釘截鐵回答,“既然要改,就索性改得徹底一點,戶部選官,吏部派遣並給關防,就按這一思路辦理。汝觀哪,這十位官員的人選你也得慎重物色,依不穀之見,他們既要擅財政之長,又要能獨擋一麵勇於任事。”
“難就難在人上頭。”王國光搖頭歎道,“如今這世道,要想找個真正的人才,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會難到這種地步吧,”張居正笑道,“常言道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古人還言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都是選材之道。隻要我們不拘一格,人才總是找得到的。聽說你戶部裏頭,就有一個怪人。”
“誰?”
張居正還來不及回答,忽聽得本來寂靜的院子裏突然一陣喧嘩,間或還聽到尖銳的斥罵聲。在耳房裏當值的書辦聞聲迅速跑了出去,頃刻又疾步踅回來,稟道:
“王大人,有人在前院裏打架。”
“什麼人如此放肆?”
“是觀政金學曾,和禮部前來的官員打起來了。”
“怎麼,是楊用成?”
“不是,是另一個。”
王國光正欲發作,卻聽得張居正先說道:
“這個金學曾,果然是個惹事之人。”
“首輔認識金學曾?”王國光愕然問道。
“不認識,但聽說過。不穀說的怪人就是他。”
“咱早上剛到值房,司房就稟報說金學曾有急事求見。咱想他一個閑得發黴的觀政有何要事,因此擋了。沒想到他竟然和別部官員打起架來,真是豈有此理。”
“你傳話讓他進來,本輔倒想見見這個人?”
“這好辦。”王國光說著大喊一聲:“來人!”
“卑職在。”
司務早就候在門口了,這會兒應聲而入。王國光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去,把那個金學曾帶進來。”
司務在值事廳裏找到金學曾,他正在接受部裏佐貳郎官的申斥,聽說部堂大人傳他,便朝佐貳深深一揖,故意咬文嚼字說道:“深蒙雅訓,卑職去也。”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滑稽樣子,逗得佐貳笑也不是罵也不是,隻得背過臉去假裝看院子裏的薔薇花架。
在戶部,這位金學曾本是無名之輩,但自從儲濟倉事件發生後,他就成了名人。有人誇他有膽量,敢於同章大郎鬥狠,也有人埋怨他多事,說王崧之死他應負間接責任。但不管怎麼說,儲濟倉的差事他是幹不下去了,又回到戶部坐冷板凳。一連好幾天,他呆在書算房裏沒有事做,便跑去文牘房借了些檔案邸報來看。但房中整日價算盤珠子劈哩叭啦一片亂響,聒噪得他五心煩亂,便找到上司要求換崗。上司實在找不到一處地方安排這個閑人,隻得讓他到值事廳裏當值,將每日到部公幹的各路官吏逐一登記並領到相應部司。這差事雖然淡得出水,但總算有了事做。他利用來訪官吏等待會見的工夫,同他們在值事廳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從中竟了解到不少宦情民意。
今天早晨點過卯後,金學曾找到值日司務請他務必稟報部堂大人說有要事求見,誰知吃了個閉門羹。他頓覺悵然,坐在值事廳的長條?上,琢磨著如何能走進部堂大人的值房。
其間首輔張居正到了戶部,一頭紮進部堂大人的值房竟不見出來。金學曾很想闖進去向兩位大人陳述“要事”,到部堂門口轉了幾趟,終沒有勇氣闖進去,隻得退回值事廳兩手支著腮幫子獨自出神。正左思右想沒個頭緒,忽然門吏領了一個人進來,穿著六品官服,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金學曾起身招呼他落坐,然後坐回到幾案援筆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