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段(1 / 3)

後定個字兒。”

“讓咱定個字兒?也好,”李太後看著馮保木樁似地站在那兒,就說道,“就定個立字兒吧。”

第二天,馮保約了邱得用,兩人換了便裝乘小轎來到棋盤街旁的這條橫街,找到李鐵嘴測字館。坐下來也不用什麼寒暄,李鐵嘴劈頭就問:“兩位客官,想必是聽了我李鐵嘴的大名,特意前來問事兒的?”

“是呀,”馮保覺得這李鐵嘴太自負,但瞧他鶴發童顏著實有幾分仙氣,也免不了恭維,“你這測字館是老字號了。”

“這個當然,招牌越老信譽越高,客官你要問什麼?”

“問……”馮保略一思慮,說,“問吉祥。”

“好,那你報個字兒。”

“立,站立的立。”

“立,一點一橫一點一撇又一橫,”李鐵嘴嘴裏嘮叨著,起身走到正牆上貼著的倉頡像前,緩緩捋著一把白白的山羊胡子,沉思有頃,又回轉身來問馮保,“客官,您是幹啥的?”

“你猜猜?”馮保反問。

“老夫可以斷定,你不是一般的人。”

馮保一驚,與邱得用對望了一眼。隨即又問:“何以見得?”

“你問立字兒,這位客官,”李鐵嘴指了指邱得用,“他坐在你的左首,立字左邊有個人,合起來是位字,你是個有位子的人。”

“他有個啥位子?”邱得用開口問了一句。

李鐵嘴一笑,說:“立字旁的人開口說話,人言為信,這位子同信字有關。大戶人家裏頭,上傳下達者為信,坐這位子裏的人,是管家。若論到朝廷,與信字兒有關的衙門,外有通政司,內有司禮監。這位老先生坐在啥位子,老朽不知道,也不敢猜。”

李鐵嘴嘴上雖這麼說,但瞧他的神氣,卻好像什麼都知道,隻是不肯把玄機說破。馮保已是驚得合不攏嘴,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端起茶盅來,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茶。

“這位客官,老朽所言不妄吧?”李鐵嘴問。

“咱幹的是管家的事兒,這一點你說對了。”馮保唯恐李鐵嘴還往下說,連忙指著邱得用說,“現在,輪到李先生給他測了。”

“你測個啥字兒?”李鐵嘴轉向邱得用。

“同他一樣,也是個立字兒。”

邱得用說這話時,正碰上小廝提著銚子上來給他的茶盅續水。李鐵嘴一看就立即變了臉色,反剪著雙手,一字不語。

“怎麼了?”邱得用擔心地問。

“唉,不好說。”

李鐵嘴搖搖頭,臉色也灰了下來。他這副神情,越發弄得邱得用忐忑不安。馮保也是滿腹狐疑,問道:

“李先生,有啥不好說的。咱報的是立字兒,他報的也是立字兒,未必相同的一個立字兒,還會有不同的解釋?”

“有哇,”李鐵嘴長籲一口氣,歎道,“你們兩個的立字兒,有天壤之別。你報了個立字兒,旁邊有人,湊成了位字,他報立字兒的時候,旁邊正好有個人續水,這字兒就變了。”

“變成啥字兒了?”邱得用問。

“立字傍加水,你說是啥字?”

“泣。”馮保脫口而出。

“對,泣,哭泣的泣,”李鐵嘴盯著邱得用,頗為關切地說,“這位客官,此刻你心裏頭,必定有肝腸寸斷的痛心事兒。”

自外甥章大郎死後,邱得用一直在痛苦之中。他恨不能把殺死外甥的王崧之子王岩撕碎,可是聽說刑部雖然拘禁了王岩,辦案問讞卻進展緩慢。後多方打聽,才知道這是張居正故意讓刑部拖延,因此內心把張居正恨死了。他總想找個機會在李太後麵前告上一狀,可是到了李太後麵前,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此,他就把希望寄托在馮保身上,指望他能在李太後麵前幫著說句話,為這事他求過馮保幾次,馮保每次都是滿口答應,可就是不見他辦事……這會兒,當李鐵嘴說出一個“泣”字兒,邱得用受了刺激,忘了情,竟嘴巴一癟,巴嗒巴嗒掉下了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