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罪過,”張居正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的內閣值事官,“呂閣老家今日要做法會,你事先知道麼?”
“知道。”值事官員欠身回答。
“知道為何不告訴我,早知道,我就和張閣老晚來兩個時辰嘛。”
值事官沒來由地挨了一頓訓斥,站在那裏木樁子似的一聲也不敢吭。一旁坐著的張四維知道這是首輔作姿態罵給呂元佑聽的,便岔開話題說道:
“一如老和尚已是很少主持法會了,他親自念經為呂閣老祈福,應該有神通出現。”
“神通已出現了。”呂調佑興奮地回答。
“啊,有何表現?”張居正問。
“未作法會之前,家父人事不知,念了觀世音經咒之後,家父居然睜開了眼睛,還喝了幾小口參湯。”
“有這等奇事!”張居正感到不可③
“何心隱是被死囚發狂扼死,與我何幹?”
“叔大兄,這個彌天大謊,撒得並不高明,”呂調陽心想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人,心裏頭已無顧忌,故放膽言道,“何心隱大名鼎鼎,而且還沒有定罪,怎麼可能和死囚關在一起?常言道王道如砥,本乎人情,何心隱一代鴻儒,卻不明不白被人弄死,這哪裏還有國法人情可言!”
“你!”
張居正霍地站起。自當首輔六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當麵指責他。看到他臉色鐵青怒形於色,張四維生怕弄僵了局麵雙方都下不了台,忙插嘴調停道:
“呂閣老,你不要錯怪了人,首輔對你一直有情有意。昨日為了解決你二公子的前程,還專門給皇上寫了條陳。”
正在給父親捶背緊張地聽著談話的呂元佑,一聽此言,忙住了手,急切地問:“條陳寫了什麼?”
“佑兒!”
呂調陽大叫一聲,他是覺得兒子太沒骨氣,本想阻止他問下去,由於一時性急突然發力,他頓時兩眼一翻,頭一仰,又昏迷在太師椅上了。
“和卿兄!”張居正急忙大喊。
“呂閣老!”張四維急得額頭上冒汗。
“父親,你醒醒。父親,你醒醒。”
呂元佑一邊搖著父親一邊哭喊。仆役們一齊擁上來慌手慌腳給呂調陽灌參湯施救,正當屋子裏亂成一鍋粥時,門外又傳來一聲高亢的唱喏:
“聖??旨??到!”
話音未了,便見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宏匆匆走進了客堂。他見張居正與張四維都在屋裏頭站著,以及客堂裏淩亂的場麵不覺一愣,忙打了個稽首向兩位輔臣問安。
“張公公,你是來傳旨的?”張四維問。
“是的。”張宏躬身回答。
說來也怪,一聽到“聖旨”二字,昏厥過去的呂調陽竟突然醒了過來。“父親,張公公來給你傳皇上的聖旨!”呂元佑咐在呂調陽的耳邊高喊。呂調陽點點頭,掙紮著身子要下地。
“躺著不要動!”
張居正說著跨前兩步,想把呂調陽按住。呂調陽喉嚨裏一片痰響,卻使出吃奶的力氣掰開張居正的手,執意要往地上跪。他是循規蹈矩的大臣,哪怕一息尚存,碰到接旨的事,也決不敢馬虎從事。眾人違拗不過,隻得在地上鋪下被子,讓他跪上去。到這時候兒,他哪還跪得下去?人整個兒就趴在地上了。張宏見此情景,隻得趕緊展旨宣讀:
說與內閣輔臣、文華殿大學士呂調陽知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