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段(1 / 3)

“還是馮公公想得周到。”張居正向馮保投以感激的一瞥。

馮保歎道:“還有一句話,不知老夫當不當講。”

“馮公公有什麼話盡管直言。”

馮保眯著眼兒,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把話說出口來:“張先生,老夫建議你還是搬回家療養。”

張居正一愣,問:“馮公公何出此言?“

馮保問:“聽說積香廬裏,有一對波斯美女?“

“是有。”張居正在被窩裏挪了挪身子,臉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馮保並不回答這個問話,隻繞題兒答道:“這事兒,外頭已有了一些傳聞。”

“都說些什麼?”

“說你的病,同當年隆慶皇帝爺一樣,都是因色傷身,是女人惹的禍。”

“豈有此理!”

張居正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馮保覷著他,繼續言道:“張先生你別激動,咱與您相交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你的秉性?你是那種沈湎酒色荒淫無度的人麼?弄兩個波斯美女來,嚐個鮮兒逗個樂兒,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原也無可厚非。何況您日理萬機身心俱疲,一到晚上,更需要有年輕貌美的女孩兒來給你溫枕解乏。咱馮某雖然是個公公,但能夠理解您張先生。可是,在朝廷中,畢竟人多口雜,有的向燈有的向火,倘若有人使壞,把這話兒傳到李太後耳朵中,那會是一種什麼結果?”

“會怎麼樣呢?”張居正警覺地問了一句。

“李太後肯定不高興,”馮保慢吞吞言道,“張先生大概還記得奴兒花花的事,隆慶皇帝寵著她時,李太後恨之入骨。從此,隻要一提波斯美女,李太後那張臉,立馬就拉下了。”

馮保一臉峻肅,把問題說得很嚴重。張居正心上不悅,正思著替自己作些解釋,忽見遊七推門進來,稟道:

“老爺,工部右侍郎錢普急著要見你。”

“他人在哪?”

“就在大門口,”遊七回答,“老爺不發話,守門軍士不肯放他進來。”

“他有什麼事?”

“瞧他那副神態,猴兒巴急的,好像有什麼重大事情要稟報。”

“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見他。”馮保一旁插話。

“為何不能見?”張居正問。

“你這副樣子見人,不是走漏消息麼?”馮保說著提醒道,“張先生,現在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你的病容。”

“可是,錢普有急事。”張居正答。

“反正該說的話咱都說了,該怎麼做,還是張先生你自己決斷。”馮保說罷拱手告辭而去。

張居正聽著馮保下樓的腳步聲,想一想,覺得他言之有理,自己斷不能躺在病床上見人,遂讓遊七扶他起來,兩位侍女忙碌著給他穿戴梳洗,將他扶到樓下的客廳。張居正因大便口掉了一小節腸子出來,且時時在滲血,坐下來生痛生痛,侍女便在他坐著的繡榻上墊了又厚又軟的褥子,即使這樣,張居正坐上去仍然如同針紮。

錢普在遊七的引領下,急匆匆走進了山翁聽雨樓的客廳,在進門前這段路上,遊七一再叮囑他,稟告事情要言簡意賅,說完就走,萬不可耽誤首輔休息。聽到這話錢普心下一格登,猜想首輔一定病得不輕。卻說張居正病重臥床不起的消息,在京城已是廣為傳布,但究竟病得如何,卻誰也說不清楚。自萬曆六年錢普從真定府知府任上升調進京任工部右侍郎後,他就一直得到張居正的賞識,並成為張大學士府的常客。即便這樣,這次首輔患病,他依然打探不出真實情況,幾次登門都被婉拒。此情之下,錢普就禁不住瞎猜疑,這回總算讓他逮著機會,能夠當麵一探虛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