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泄露出那胎記之事,他吩咐將君子苑封閉了,自己也向朝中告了病假,這幾日不眠不休地守著她,但卻未見任何血色,隻留意到那張臉越來越蒼白,幾近變得透明。

第三部分 第98節:何處逢春(9)

神醫望了他一眼,白眉微皺,半天沒有做聲。

“先把這個藥給她服下。”神醫突然從袖中取出兩顆黑丸,遞給了他,神色未見輕鬆半分。

他的手指依舊把在冰塵雪的脈搏上,一直停留了足足半盞茶工夫,臉色十分凝重。

殷佐接過黑丸,卻見其極其大,眼中微露尷尬,待掃了眼麵無血色的人兒後,最終輕歎了口氣,聲音涼涼道:“師父能否回避一下?”

說話間,目光如炬望向神醫,眼中帶了幾分責備。

見他臉上惱怒無奈的模樣,那神醫不由得撫須長笑了兩聲,眼中閃現戲謔之情。

平日裏這孩子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這會兒倒難得見他這徒兒也懂得害臊,一時間笑得十分詭異。

黑眸轉而眯起,殷佐忽然變了臉色,直瞅著他不做聲。

“好,為師回避一下便是。”拚力忍住大笑的衝動,神醫輕咳了一聲,作勢轉過身去。

直到看見神醫走出屏風,殷佐這才收起一臉凝色,將手中黑丸放入嘴中,輕輕嚼爛,再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將嘴裏含著的東西渡到她口中,而後又在她脖頸下長指一點兒,待見她吞下後,這才微微安下心來。

剛做好這些,那神醫便走了進來,眼中始終帶笑,直到殷佐麵露不耐,這才微收斂了一些,目光對向躺在床榻上的人。

“方才那丸子其實也沒多大作用,隻不過能暫時護住她的心脈。為師近日苦想兩日,卻還是發現無藥可治,唯一的法子……”頓了頓,他眼中浮現出一絲猶豫,看了殷佐半晌後,這才認真道,“那便是放血。”

話一說完,殷佐臉色大變,頃刻間將目光望向她,不語。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張如冰雪般的臉如今已明顯消瘦不少,原本身子就單薄,如此一來,他真擔心眼下的她能否支撐得住。

“要多少?有幾成把握?”嘶啞的嗓音,他躊躇著,心中猶在權衡。◎思◎兔◎在◎線◎閱◎讀◎

他眼中閃耀著點點燭光,將原本的冰寒融化,漸漸增添了幾分溫度。

神醫輕揚起右眉,視線轉向他,眼中全是不確定。

“佐兒,你既知這病乃自天生,為師定當盡力便是。若是不出意外,應該有六成希望。至於需要多少血祭,這個就要看個人的造化。”長歎一聲,他已緩緩拿出一把刺刀,遞向殷佐,麵上有些無可奈何。

黑眸瞬間風雲湧起,他低著頭,但望著那把明晃晃的尖刀,心頭突生一種說不清的十分複雜的情緒。

沉默……

此時,夜,已經不知不覺地變濃,君子蘭早已灰暗,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深深的沉寐之中。

最終,他沒有接過那把刀,那雙從未為誰波動半分的眼眸第一次表現出一些慌亂。

“還是師父動手吧。”不忍望過去,他聲音越發沙啞。

聞聲,神醫微怔,詫異地打量了他好一陣後,不禁有些納悶。

“這會兒怎麼不敢了?為師可記得當時你為為師動刀,眼睛都沒眨一下。”話中不免有奚落之意,神醫轉過頭又望了那張並不出彩的臉一眼,語氣中隱約夾雜了幾分曖昧。

殷佐不語,隻背過身去,沒有回應。

窗外,雨一陣一陣落下,滴答之聲如絲竹奏出之音,而他卻絲毫未有心情側耳聆聽,一雙眼焦灼不定。

身後一片安靜,隻聽得利器放下之聲,他這才轉過身來,眼前隻見那人一隻手伸出床沿,手心沾滿了鮮血,一滴一滴,紅得刺目,如滴在人心上。

“就這樣嗎?”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是一驚,那語氣中的憐憫竟表現得如此明顯。

神醫笑了笑,緩緩拿出一條白帕子,擦在刀上,每一個動作都那麼熟練,卻讓殷佐覺得無比礙眼。

“這是毒血,流盡了正好。”掃了他一眼,神醫遂將刀放下。

濃眉不由自主皺成一團,殷佐忍住心中的不適,目光始終縈繞在那個人兒身上。

在戰場上,比這殘忍多的場麵他都見過,隻今夜,一個普通的女子,卻令他生出萬般憐憫柔腸。

“看你這樣子,快去止血吧,再流下去怕是真救不活了。”見他如此,神醫忍不住出聲道,心中感到一陣好笑。

第三部分 第99節:何處逢春(10)

他與這孩子十幾年師徒情誼,還未曾見過他為別人皺一下眉頭。

難道當真是改性子了?

聽罷,殷佐略微遲疑了一下,對他語氣中的揶揄有些不滿,而後快步走向前,迅速從袍下撕了塊布料,替她包紮起來,動作十分純熟。

“你還真舍得那身名貴衣裳!”望了他身下一塊殘缺處,卻見那袍角裂開處宛如被利劍劃過,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