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刀劍出鞘聲響起,就在長劍快抵上她脖頸之時,眼前突然出現一把閃閃短劍,將麵前的劍尖打下,慕容謙輕喝了一聲,猛地用手將身後的人推至殷佐的方向,不遺餘力地步步緊逼著進攻,麵容越發冷凝起來。
梅林驚起一片鳥啼聲,女人的喊叫聲響成一片,刀劍交接之聲不絕於耳。慕容謙劍劍回防反攻,衣衫飄動間揮劍如虹。
“還愣著做什麼?保護夫人!”此時暮風已趕到,還未來得及出手,隻聽殷佐冷喝一聲,話畢,立即向前,將冰塵雪的身子扳過,逼迫她對著他。
卻見那張臉早已失去了生氣,呼吸變得極度紊亂,心中大駭,待目光瞥見唇角下一點兒朱紅,他忙抱起她,運了輕功立即飛了出去。
院內,冰塵霜眼中含恨,埋在寬袖中的雙手抓得死緊。
庭中遍植深紫淺碧的雪梅,高木蕭蕭,別樣幽寂,浮動在午後微風裏的花香似能醉人。
第三部分 第97節:何處逢春(8)
雲翻一天墨,梅奪半麵嬌……
而後傳說一連兩日,殷佐沒有踏出房門。
那冰塵雪也不知突然染了什麼重疾,已被移入君子苑,據稱受太子親自照料。
君子苑的門忽然鎖起,幾日間,隻看見過慕容謙進去過幾次,而後再沒人知道裏麵的動靜。
“你打算怎麼做?”整整兩日兩夜,躺在床上的人血色全無,呼吸越來越輕,似乎隨時要消失掉。慕容謙心急如焚地坐在床邊,不時看向床上未有任何動靜的人,眼中滿是憂色。
相對於他的煩躁,殷佐隻是靜靜地坐在榻上,右手撐著頭,擋住了半邊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兩天,而後更是將自己的師父找來了,但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眉目。
“老先生怎麼說?”慕容謙見他半日裏不出聲,一時間不覺更是著急了。
室內很靜,外麵雨勢漸大,屋簷下的雨斷線珍珠一般流下去,這滴答的雨聲越發襯出室內的安靜。
自從那日後,整整兩日都是打雷下雨,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潮濕味,間或有君子蘭淡淡的清香傳來。
“目前還沒有辦法。”很久後,低沉的嗓音響起。
殷佐緩緩起身,走至窗邊,身上依然是一襲白色的寬袖長衫,雙手環胸,向著一片翠綠靜靜凝望。身姿挺立如筆挺的樹幹,滿頭發絲披拂如鏡,麵容亦如冰封鏡湖。
他記得小時候就聽說過天下有一傳奇女子,自落地便身帶薔薇,藏有絕世秘密。
而後引起天下之爭,江湖開始流行一句話:得她者,富可敵國,得天下。
於是傳奇女子一說一夜間傳遍天下。
世人紛紛揣測這位神秘女子的背景以及藏身處。直到他三歲那年,曾在宮中見過一個女子,麵容若天空中的明月般皎潔,體態如微風吹拂細波一般輕盈,仿佛春風吹拂著帶有露水的牡丹一般神采飄逸。
當時幾歲的他驚豔異常,而後問宮中娘娘妃子,眾女一聽皆臉色大變,不敢直視,隻道此乃宮中禁忌。
然而又過了一年,聽說那位神奇女子產下一名女嬰後突然死去,而這名女嬰隨後也傳出夭折……
頓時天下大震,江湖紛紛流傳著該神奇女子的事跡,有人說她沒有死,而是覓了個桃花源。有人說曾在深山中見過一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宛如出塵仙子……
很多年後,這個傳說漸漸被人遺忘,隻依稀記得那些年,有個女子,絕色傾城,神秘冠華……
“現在怎麼辦?”聲音忍不住提高了幾分,慕容謙焦慮地瞅了瞅那張褪盡血色、毫無生氣的臉。
她的眼睛緊閉,睫毛如蝶翼,風吹過,微微顫動。
他這麼守著她,常常記起那日裏她對他說的一席話,目光那樣的決然和堅定。
而就是那一句“我把命交給你”,令他心中再也不複往日平靜。
哪知,那一句,得了她的信任,卻輸了自己的一生。
“你是不是該回府了?”沒有理會他的話,殷佐緩緩轉身,望了他一眼,唇角微揚。
如今朝廷上下,分為幾派,縱然都知慕容謙向來與他交好,但近兩日過分的密切來往,卻很容易給人落下把柄。
當前形勢尚不明朗,他亦無意擾了那些人,平白挑起爭端。
聞言,慕容謙臉色一僵,略微思索了一下後,方才無可奈何地點頭離去,心中第一次有種名為嫉妒的感覺。
突然間,一聲響徹天地的雷鳴驚起,血紅色的閃電在天幕上扯開一道裂縫,電光明滅間,豆大的雨水從天空傾盆落下。
“去吧。”極其冷淡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情緒。
殷佐轉身抬頭望著細細密密的雨簾,黑眸退卻寒冷,隻餘一絲莫名的悵然。
深黑的夜幕下,忽然閃入一個玄色身影,那人一襲銀發銀須,眼中精光閃現,雖年邁,但精神矍鑠。
“師父,如今第三日了,還是未有法子?”濃眉深鎖,他立於床邊,目光望著那張沉睡了多時的臉,心中憂悲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