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正是黃覺寺的長老高彬,咱磕頭的聲響在整個靜悄悄的大殿上回蕩,直到三個響頭叩完,重新站起,卻好像還是沒有喚醒了他。
高彬長老仍舊是閉目養神,對於咱的話語沒有給出答複。
“師兄”,咱心裏有些慌亂,懇求的望了戒心一眼,戒心咬了咬牙,大概是覺得與咱很是投緣,終於又幫著開口:“長老,這位小施主想要出家,特來求您。”
靜!
又是半晌的沉寂,除了咱和戒心兩人,這偌大的個法堂仿佛再沒有他人,不止是高彬長老,就是圍繞著高彬長老盤坐的其他和尚們也沒有因為咱們兩人的到來而有任何的反應。
“長老,咱……”
“你就是朱重八?”咱忍耐不住性子,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高彬長老忽然開口了,打斷了咱的話語。
咱一怔,大膽抬頭,高彬長老不知何時居然睜開了雙目,更顯慈和之下淡淡的問道。
咱心下疑惑,長老為何用“又”這個字眼呢?想不明白,咱恭敬的點頭道:“是的,長老,咱就是朱重八。”
高彬長老微微笑了笑,再不說話,隻是開始打量起咱來,應該是在觀察咱的相貌,咱倒是也不羞澀什麼,直直的站了身子,靜靜的等待著長老的吩咐。
“朱重八,你真的想好了要出家嗎?”
高彬長老忽然出聲,咱心中凜然,恭立著雙手回道:“長老,弟子想好了。”
“不會後悔?你可知道一旦你進了佛門,就是把自己的一身都奉獻給了神佛,從此六根清淨,了卻凡塵,其間寂寞絕非常人可以忍受,你……真的決定了嗎?”
咱愣住了,十七歲的咱,正是血氣方剛之時,從此踏上青燈古佛的枯燥日子,想想的確是一種折磨,可是為了活著,又想到汪媽媽臨行前的囑咐,“不管長老說什麼,都先答應下來”,咱終於堅定的點了點頭,“長老,弟子決定了。”
高彬長老於是點了點頭,隻是原本的微笑卻忽然消沉,而就在咱心中鬆了口氣,以為自己已經算是進了黃覺寺的時候,高彬長老的聲音卻再次響起,相反,這一次卻是帶著莫名的嚴厲。
“朱重八,你還是從哪來回哪兒去吧!”
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反差,“長老,為什麼?”
“看你麵相迥異,塵世未了,乃是命運難測之輩,絕非我佛門子弟,這佛門乃清淨之地,並不適合你。”
咱大急,到黃覺寺出家可以說已經是咱能夠想到的活命地唯一辦法,若是失敗,定是難逃餓死的悲劇,還談什麼富貴大運,咱的聲音急促起來,撲通一聲,再次跪下,“長老,重八求您了,讓咱出家吧!”
“唉!”
咱的哀求似乎觸動了高彬長老的惻隱之心,他長長的歎息一聲,良久,說道:“也罷也罷,既然答應了故人,也便收下你吧!”
“啊,謝謝長老,謝謝長老!”咱從驚喜中回過神來,沒想到事情的峰回路轉反差巨大,高彬長老居然一反常態,又答應了下來。
高彬長老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道:“你不必謝我,要感激,就感激你父親朱五四吧,你有一個好父親啊!”
轟!
咱愣住了,緊接著是豁然,咱終於明白了,咱爹讓咱來黃覺寺的那次還願,竟然是早有安排。
大概是咱爹對咱家岌岌可危的境況早有預感,一早就給咱想好了黃覺寺出家這條出路,不想今日竟然真的用上。
父愛如山,為了自己的小兒子,咱爹居然也高瞻遠矚到了這種地步,想著想著,咱的眼睛就有些濕潤。
“朱重八,既然答應了你,有些事情我也要早些與你交代,你雖是出家當了和尚,但是你須知的是,這當和尚同樣是一門學問,和農家耕田種地一般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