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他長相清秀,眼睛秀氣,黑玉一般的眼珠純潔無辜。

駱音拉著他的手下去。

這不是駱音教給他的,是他自己這樣做的,後來,就成了習慣。

有時候駱音在想,如果平安沒有被狼擄走的話,一定會成長為一個善良懂禮貌的好孩子。

立春之後,路邊開著五顏六色的稚嫩的花。

平安一路走走停停,不時地低頭,似乎在做什麼挑選,終於下定決心,采摘了一朵有著大大五瓣的紫色花,然後學著駱音曾經對他做過的那樣,輕輕放在駱音的耳側。

指尖觸碰到她溫熱的耳畔,平安就收回了手,然後盯著她的臉,滿意地笑起來。

他笑起來格外好看,純潔無暇。

駱音也跟著笑起來,隨後有絲淡淡的擔憂,也不知道他回到人類世界,該怎麼生存。

一切隻能慢慢來。

到達揚子村後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按照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此刻他們應該已經歇下了。

駱音拉著平安快速走著,希望能在揚子村找一戶暫且安頓,天亮之後再去找平安的母親。

然而天不遂人願,才剛剛走到一半,一道響雷劃破天際,黑沉沉的烏雲聚攏在一起,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雨。

平安極其害怕雷電,當即身體一縮,使勁地握著駱音的手。

眼睛倉皇無措,像是受驚的幼犬。

“別怕。”

駱音安慰道。

他抿緊了嘴唇,雖然心理表現出強烈的抗拒,但依舊牢牢地站在原地,依賴地望著駱音。

夜幕之下,綿綿的雨點落下來,很快就把頭頂打濕。平安伸出手,笨拙地當作傘,仗著身高優勢,蓋在駱音的頭上,護著她,自己的頭發反倒被打得濕噠噠的,緊緊貼在臉頰,勾勒出臉上柔軟的線條。

駱音用包袱勉強遮住兩人的頭頂,加快了腳步。

順著一個下坡路,就到了揚子村裏,布置跟她一年前離開時沒什麼兩樣。

兩旁屋舍儼然,遠處是一塊塊農田,像是棋盤。

她趕緊挑了家還亮著燈的人家戶,敲了敲門。

“這大晚上的誰呀?”

“我是過路人,恰逢此處,遇上下雨,想借貴地歇息一晚。”駱音回道。她可不敢直接告訴他自己是從怪物林來的,萬一他把她當作山林精怪,或者是圖謀不軌的賊人,就不好辦了。

屋頭沒聲。

想來是不願意幫人,也有所顧忌。

揚子村向來與世隔絕,自給自足,又因為怪物林的傳言,外人很少來此處。官府征稅也隻是遠遠地站在外頭,叫村長去給。

駱音以利相誘:“若你幫我,我給你一百兩銀票。”

屋裏有動靜了,是對夫婦的爭執。

相公說:“一百兩誒,我小半輩子都不用幹活了。”

妻子還有點顧慮:“誰會這麼晚路過啊,小心有詐。”

“這可是在揚子村,我們的地盤,我一喊所有人都出來了,就算是賊人也沒那機會,況且我們家有什麼值得拿的?”

“你還是小心點。”

“放心。”

門開了。

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農家漢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了駱音,問道:“一百兩,說話算話?”

“當然。”

駱音穿著鵝黃色的衣裙,皮膚白皙,哪怕被雨淋得狼狽,也舉止沉穩,氣質不凡。

她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那農家漢:“這是誠意,麻煩你給我們姐弟一間屋住一晚。”

她的手纖細幹淨得很,在昏黃的燭光照耀下,像玉一般瑩潤。

農家漢像搶一般,將銀票扯過去,吊著眼睛再度打量了駱音窈窕的身姿,又審視了她身側看似羸弱病瘦的平安,隨後側過身,揚揚下巴:“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