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漫山俱是一層如夢如幻的嫋嫋輕霧,漫步其中,始終有份不真實的感覺,唯恐一不小心,便踏碎了這空山新雨後的夏天。隻可惜燕然此刻並不解風情,兀自逾如奔馬地呼嘯而上,全然不顧林間驚鳥的聲聲淒鳴。
一路風馳電摯地穿過那片楊柳林後,山路忽而轉作羊腸小道,崎嶇蜿蜒,甚是難行,有時峭壁之間必須側身而過,行不到半個時辰,烏雲遮日,山間忽然昏暗下來。燕然心道:“絕計另有上山之道,否則黑妞兒寸步難移。此處地勢險峻,那些渾人莫要使甚詭計,倒不可不防。”於是放慢腳步,緩緩而行。
再走了約摸一二裏,晴天突然一聲霹靂,燕然抬頭望天,烏雲密布,似有雷雨將至,心中不由得暗自焦灼起來。忽聽得半山林間隱隱傳出多人呼吸,氣息之聲雖微,但人數眾多,亦是清晰可辨。
他忙凝聚真氣,驟然提速,一溜煙似地轉過山道,抬眼便見十數人在林間悉悉窣窣地摸將過來,皆是身著白衫,手持長劍。燕然知其均是雁蕩劍派弟子,此時心情已是惡劣,便也懶得搭言,輕如狸貓地竄上一棵參天古鬆。他運起段新眉所授的輕身提縱之法,自那樹梢之尖悄然無聲地掠了過去,幾下起落,便已落腳在眾人身前的樹梢之上。
當前一人“咦”了一聲,低聲說道:“奇怪,那天命妖人卻是去了哪裏?”另一人接道:“是啊,方才還遠遠瞧他便在這條小道上,怎麼眨眼功夫便不見人了?”眾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唯恐那天命妖人忽然跳將出來大使妖法,眾人猝不及防下,未免會墮了雁蕩劍派的赫赫聲名。
燕然效那全無敵的淩雲虎嘯,驀然輕笑一聲,運上了七分真元之氣,那林間萬木頓生感應,平地倏地旋起了一陣急風。眾人聽得那聲輕笑,隱隱牽動各自內息,一呼一吸之間,頓時覺得心頭煩躁欲嘔,搖搖欲墜,無人不是心膽俱喪,駭然色變。
燕然倏地一躍而下,形如鬼魅般地在眾人中間掠行一圈,直如虎入羊群。但見一道青影忽左忽右,忽東忽西,其間拳打腳踢,肘擊膝頂,手下竟無一合之敵!隻聽得哀叫慘嚎聲不絕於耳,人人右手手腕或是中拳,或是中腿,須臾,“嗆啷嗆啷”聲中,眾人長劍落了一地!
青影再一晃,眾人便見得那天命妖人已是笑吟吟地立在當前,純真無暇的眼神裏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自矜之色。眾人中一個長須男子左右看看,慘笑道:“閣下武功了得,敢問是天命神教哪一尊大薩滿座下高足?”
燕然搖搖頭,回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不是天命教中人。不知貴派哪位英雄牽走了我的坐騎,還請不吝退還,我有要事在身,卻是耽誤不得!”
旁邊一個圓臉男子接口說道:“哼,你那匹黑馬神駿非凡,價值連城,絕非尋常人所能乘騎,再則,也不是中原名駒,倘若你不是天命教妖人,你又如何騎得了如此寶馬?”
燕然倒有些啼笑皆非了,苦笑道:“果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不過騎了匹像樣點的馬匹,便成了天命教妖人?”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正是!”那長須男子道:“雁蕩山脈崎嶇難行,誰舍得讓千裏神駒行此山路?再則,此番前來雁蕩山興風作浪的天命教妖人,為首的便是北滿國嘉慶皇子耶律琰,相傳此人平生最大癖好正是收藏美人與名馬,咦,莫非你就是那耶律琰?”
燕然哭笑不得,伸手運足真氣一吸,但見青色一閃,麵前地上的一把長劍便躍然於他手中。眾人大驚,紛紛探身欲取地上長劍,燕然隨手將劍一揮,劍氣嗤嗤作響,在地上劃了一道三指寬、尺許深的弧圓劍痕,登時震懾全場,人人麵如死灰,不敢絲毫妄動。
燕然劍光一轉,將長劍置於長須男子的咽喉旁,隻需輕輕一送,便可輕易取了他的性命。那長須男子目瞪口呆,兩眼朝下直愣愣地盯著那不停顫抖的劍尖,便是連呼吸似乎都停了下來。
燕然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你們根本便是居心叵測,不過是貪圖我的千金神駿罷了,何必指鹿為馬斥我是天命教人?直管巧取豪奪我的黑妞兒便是!”
那長須男子的眼神立時變得飄忽不定,似是欲蓋彌彰地遮掩著什麼。忽聽得燕然一聲冷哼,劍尖似乎一抖,劍氣有如實質直抵在他喉頭。登時嚇得麵無血色,忙不迭地回道:“都是二師兄的主意,與我等絕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