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片帆高掛便乘風(1 / 2)

旭日東升,碧空如洗,湛藍的海水澄淨得仿似一塊晶瑩的寶石,波瀾不起,風平浪靜。偶有幾隻水鳥掠過海麵,濺起的水花泛映著嬌豔的陽光,便如一粒粒破碎了的金色翡翠,隨風消逝在水天之間。

燕然負手立在船頭,凝望著眼前的茫茫東海,不由得心曠神怡,顧海自憐。略帶著一絲腥味的海風徐徐拂過他的衣衫,猶如情人的手輕輕撫過他的發梢,他忍不住合上了雙眼,靜心去體會這一霎的溫柔,隱約間也有了一層“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的觸動,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真正正的大海。

或許是因為潛蹤躡跡,又或許是因為歸心似箭,可誌王子乘坐的海船並不是那高大雄偉的樓船巨艦,反而是東南沿海較為常見的綠眉毛三桅鳥船。

該船頭小身肥,兩頭微翹,船首尖瘦呈鳥嘴狀,而船尾出艄,恰容可升降舵板。船身長約五丈,寬逾二十尺,其上有三道桅檣,主桅高大,後桅杆細,均是扇形布帆。當主帆和側帆各向兩舷張開後,其向前航行的姿態酷似飛鳥的雙翼,故名深海鳥船。

船舷邊配有六根櫓槳,有風揚帆,無風蕩櫓,所以鳥船轉折靈活,行駛輕快,尤其擅於在船群中擠進超前,相較其他大型海船,確實有其獨到之處。船身四周均繪有羽鱗彩漆,船首舷前則雕飾著一雙顧盼生威的鷹眼,其上加飾了一道綠色漆帶,宛若一條栩栩如生的綠色眉毛。

燕然一行人拂曉時分便已是揚帆起航。離了柳浦城北部灣的一處小小海港後,便沿著海岸線,乘風破浪,一路向北。恰是順水順風,不過一兩個時辰,便繞過望月島,徹底駛離了柳浦城水域。當三桅鳥船從蜈淞口轉入遠海航道後,隨即折往東南,此後便順流而下直駛往琉球列島。

令燕然始料不及的是,可誌王子竟然是一位十三、四歲的青蔥少年。船過望月島後,可誌王子便在幾名盛裝麗人的簇擁下,矜持卻又不失熱忱地接見了燕然一幹人等。當燕然坦誠相告自己的意願後,可誌王子拍案而起,慨然說道:“燕公子深明大義,急人之所急,能人之所不能,孤家甚是欣賞。但使孤家平安歸國,區區離魂島之行,又何足道哉?”

隨後,可誌王子便是盛情邀請燕然等人共進早膳,燕然等人自是欣然應邀。正是舟車勞頓之時,菜肴自然清淡了許多,所幸美酒倒是備得不少,燕然等人俱是好酒之人,推杯換盞之際,倒也是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酒過三巡,燕然覺得船艙裏甚是氣悶,告一聲罪後,便獨自走到了鳥船船頭。他曾無數次暢想過大海的遼闊,可是當他真正身處大海之上後,才不禁汗顏自己還是想得過於保守。憑欄遠眺,但見海天一色,無邊無際,於極目處交集成茫茫一線,再也分割不清碧海青天。

一名盛裝麗人盈盈走到燕然身後,若有所思地望著燕然背影,悄聲歎道:“浙江輕浪去悠悠,望海樓吹望海愁。燕公子形單影隻,煢煢孓立,卻不知所為何愁?”燕然一怔,搖頭笑道:“何謂憂?何謂愁?不過是酸腐文人自欺欺人的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燕某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我行我素,何來愁字一說?”

那盛裝麗人淺淺一笑,柔聲回道:“小女子方才就是好生奇怪,以燕公子這等卓爾不群的瀟灑人物,何至於一個人鬱鬱寡歡在船頭?”燕然撓撓頭發,訕訕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燕某來自塞北西涼大營,平生便沒見過此等波瀾壯闊的海洋,一時渾然忘我,樂而忘形,倒叫姑娘笑話了。”

那盛裝麗人抿嘴笑道:“原來如此,此去琉球還有三四百海裏,燕公子大可以細細觀賞。”燕然訝道:“三四百海裏?那我們還得多久才能駛到琉球?”盛裝麗人回道:“隻可惜燕公子雖然來自大西北,卻沒有帶來一絲西北風。以此時船速,總得還需要兩天兩夜才可以抵達琉球島拿茲海港。”

燕然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麵上閃過一絲焦慮不安的神色,那盛裝麗人自然瞧在眼裏,卻不說破,隻是淡淡地問道:“燕公子為何一定要去那離魂之島?聽聞那離魂島毒蟲肆虐,百鬼夜行,最是凶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