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危檣峻櫓逐浪空(1 / 2)

風起浪湧,千舸爭流,不過盞茶功夫,敵艦隊已呈扇形逼將過來,但綠眉毛號上的眾水手卻是臨危不亂,井然有序,人人摩拳擦掌,嚴陣以待,顯是平日裏教導有方,訓練有素,事出倉促方不至於驚慌失措。

燕然極目遠眺,見那敵艦艦身較之綠眉毛號,儼然小了一圈,且隻有一根主桅,航行速度無疑略遜一籌。但敵艦數量眾多,喊殺震天,密密麻麻地蜂擁而至,倒也聲勢浩大,凶焰逼人。

其時謝愁飛等人也登上了舵樓平台,列不四以手搭個涼蓬,細細端詳片刻後,忽然開口問道:“貴國可誌王子的行程安排,究竟有幾人知曉?”汪煙客放下千裏鏡,冷聲回道:“殿下回國的諸多事宜,皆由本將軍一手操辦,除飛鴿傳書中山王宮裏的司禮主官報備殿下行程外,別無他人知曉。”

列不四搖搖頭,森然回道:“倘若老子所料不錯,此事應逃不出禍起蕭牆之憂!隻是不曾想,同室操戈竟也可以使出如此下作的伎倆。”

他以手指著敵艦進犯的方向,一改往日那落拓潦倒的頹喪模樣,竟也是意氣風生,慷慨激昂,隻聽得他沉聲說道:“敵艦旌旗隱晦暗淡,陣型雜亂無章。觀其兵刃裝束,隱隱又分作三股不同的勢力,顯是一群散漫無序、窮凶極惡的海上賊寇。汪將軍,既然可誌王子的行蹤如此隱秘,假如不是中山王宮裏走漏了風聲,這幫海盜又是如何得知可誌王子的下落?又何以聚得如此規模的艦隊前來圍追堵截?”

汪煙客麵上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陰影,黯然回道:“不四道長所言極是,本將早有察覺,隻是不便明言罷了。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將縱是粉身碎骨,亦要護得殿下周全,方不負殿下知遇之恩!眼前這些海盜流寇,倒是不足為道,究其幕後黑手,卻是令末將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海風依舊,波濤洶湧,綠眉毛號折而向右,一路風馳電摯,直插敵艦隊左翼的空檔處。敵艦隊登時號聲四起,鼓聲大作,十多艘艦船悄然無息地展開成品字形追擊陣型,從東、西、南三個方向重重推進,圍追堵截著綠眉毛號前進的方向。

汪煙客神情肅穆,冷笑道:“圍三闕一?逼我回船轉舵,逆風北上?哼,雕蟲小技,不足一哂!”他突地提高音量,凜然喝道:“右桅滿帆,方位正南,櫓槳全開,急速前進,有抗令不從者、遲疑不前者、出工不力者,斬!”

眾水手轟然應喏。隻聽得“嘩”地一聲水響,船舷兩側共計十二根櫓槳同時插入水中。管帶一聲呼哨,將手中短旗向前一揮,二十四名水手齊聲怒吼一聲,同時搖動手中的櫓槳,那綠眉毛號便箭一般地向著正南方向駛去。

聽著那管帶富有節奏感的一聲聲嘶吼,燕然亦是沸騰了熱血,恨不得也加入到那一群水手中去,也依著那嘶吼的節奏,奮力搖動著手中的櫓槳。

綠眉毛號驟然提速,不管不顧地徑直衝往正南,倒是有些出乎敵艦隊意料。尤其是南方迎麵而來的五艘艦船,本意是迫使綠眉毛號知難而退,轉舵北上,卻不想綠眉毛號竟是氣勢磅礴地衝撞過來,慌亂之下,竟是有些自亂陣腳。

敵艦隊的主艦是一艘雙桅福艦,也在南邊的這五艘艦船之中。但聽得它甲板上驟然響起一聲聲淒厲的號角聲,那主桅杆上的旗語兵更是瘋狂地揮舞著手裏的兩麵小旗。須臾間,敵艦隊便在它的指令下,又調整好了進攻陣形。

南邊的五艘艦船均是放緩了速度,一字排開列在了海麵上,似是守株待兔般地侯著綠眉毛號自投羅網。而東西兩個方向上各有六艘艦船,卻是瞬間編組成四個三角陣形,朝著一騎絕塵的綠眉毛號,左右分作四個方向,包抄合圍而來,但仍是留有正北一個缺口。

漸漸地,雙方相隔已是越來越近,燕然放眼望去,敵艦上盜賊們的麵目業已是清晰可辨,暗想,可惜雷少爺不在此處,否則他知秋箭出,一箭便要取了那旗語兵的性命。

忽聽到身旁汪煙客厲聲喝道:“左櫓止,左桅半帆,方位轉東,掉頭後再全速進發!”眾水手又是轟然領命,依著他的指令,降帆停櫓,在海麵上劃過一道弧圓,掉頭向東,疾馳而去!

燕然等人不禁目眩神搖,暗歎這汪煙客果然名不虛傳,一聲令下便是如臂使指,進退自如。綠眉毛號在他的指揮下,端的是神出鬼沒,萬夫莫當,虛晃幾下便能折騰得敵艦隊來回穿梭,疲於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