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華胥的帳中,他脫了上衣半躺在床榻上,宇文姌拿著藥膏給他塗抹傷口,這幾日隨軍征戰,結痂的傷口有些崩裂,有的地方還滲出了血絲。
宇文姌一邊塗抹藥膏一邊抹淚,程華胥察覺她的啜泣,自己先笑了一聲,打趣她道:“女人家就是愛哭哭啼啼,不過是幾道傷,你不覺得這樣的我,更有男人味兒,讓你更喜歡麼?”
宇文姌忍不住伸手拍打他一下,破涕為笑,“都這個時候了,皇上還有心思說笑,果然這傷口不疼了。”
程華胥雙手交疊墊在枕頭上,下巴墊在上頭,說話的時候,高高束起的頭發一動一動,“這點子傷算得了什麼,瑾瑤曾被慕容衝打傷,心脈受損,都被救了回來,我堂堂男兒,自然沒有什麼忍不了的。”
宇文姌滿心的歡喜,在聽到這句話後化作泡影,胸腔裏一陣陣火氣上湧,瑾瑤,瑾瑤,又是蘇瑾瑤,她很想對他吼一句,“蘇瑾瑤到底哪裏好,讓你口口聲聲不離她,心心念念的忘不掉。”
可話到嘴邊,還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忍住眼眶裏泛出的淚花,強打起笑容道:“七嫂有高人相助,自然什麼能逢凶化吉。”
程華胥隻由心而發隨口說了一句,自然也沒有留意宇文姌的異樣,接著她的話說笑道:“可不是,這小丫頭一向運氣好。”
“嗯!”宇文姌淡淡應了一聲,給他塗抹好傷藥,又纏好繃帶,就拿著換下來的東西出了帳子。
休戰三日,宇文灝卻並未放鬆,大軍所帶糧草不多,後方的糧草又遲遲不能送到,照此下去,大軍也撐不了多久。
他帶著宇文泓和花銘一路從軍營最南端巡視到最北端,站在高高的上坡上,俯視著底下密密麻麻的軍帳,歎聲道:“糧草最多還能堅持半月,半月之後,後方的糧草若不到,又攻不下九瀛,我們隻能撤退。”
花銘並肩站在他身側,目中蘊著淡淡憂愁,徐徐說道:“此次若不能攻下九瀛,收服南越,以後數年怕都沒有機會了,若再遭南越反噬,大周和東海,恐無力應對。”
宇文泓在身後跺了跺腳,憤憤說道:“慕容衝把戍邊軍都調了回來,若能打敗南越,慕容衝必無翻盤的能力,真是可惜,沒有敗給南越大軍,倒是敗給了我們自己的糧草官。”
宇文灝心緒波動,大戰難平,後方還不知又起了什麼風波,他有時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治國能力不足,外患他不懼,可內憂卻此起彼伏,難以平息,真是惱人。
頓了頓,宇文泓又想起一事,伸長了脖子,湊到宇文灝臉前說道:“七哥,五哥此次前來相幫,七哥就真的沒有一點疑心麼?你還敢讓他帶兵?”
宇文灝笑笑,“有何不敢?我還怕他在此時造我的反不成?”
宇文泓苦笑著撓了撓頭,若說造反,他和宇文灝才是一馬當先,如今倒時時處處防備被他們奪了皇位的人,還真是可笑。
“罷了,這個時節,就不要再防備身邊的人了,他鼎立相助,事後我給他自由,自此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哪有那麼容易!”
宇文灝悶哼一聲,又咳起來,急忙用手摁住了胸口,花銘見狀,伸手撫到他後背上,給他送了一股內力,目光看向遠方,淡淡說道:“慕容衝那一掌看來不輕,你還是好好休養幾日,三日後大戰在即,不能再被慕容衝鑽了空子。”
宇文灝受了他的內力,頓時覺得身上舒爽許多,點頭道:“多謝將軍,我有分寸。”
蘇瑾瑤在黃客的帳子裏幫著磨藥粉,傷兵越來越多,藥粉都不夠用了,她和黃客黑天白夜的切磨傷藥,還是不夠用。
碾槽裏的藥粉滿了,蘇瑾瑤把藥粉倒進盒子裏,又續上藥草,繼續研磨,墨玉看她累的頭上都滲出了汗珠,停下手裏的活計,想要換下她,她卻怕墨玉研磨不好,執意要親自來。
簾子從外被掀開,帶進來一陣涼風,吹散了蘇瑾瑤身上的悶熱,她伸手撥開額頭上被汗水粘住的頭發,抬頭對來人笑道:“你倒是悠閑,早知道你無事可做,就叫你一起來幫忙了。”
淩風不言語,坐到她身側,拿起一把藥草,又拿起一把剪刀,熟練地剪成幾段,放在蘇瑾瑤隨手拿得到的地方,蘇瑾瑤感激的笑笑。
“淩風,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蘇瑾瑤問道,手裏的活計不停。
淩風仰起頭,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側頭打量著蘇瑾瑤,悠悠說了一句,“想來就來了,你若看我不順眼,我隨時走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