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鄉的時候得的一個勞動的獎杯,在當時是相當的榮譽,父親一直很珍惜,馮遠清也知道。

可已經拚不回去,就如同他跟樂沫沫,還怎麼回得去?

又或者,根本不曾有過安樂的時光,從來都是他一個人雀躍,她愛的,隻有慕容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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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很軟很寬闊,根本都不像是病床,樂沫沫靠坐在位子上,看著天花板。

剛才馮建業已經來過了,說了一些話,很對不起她的樣子,她都無從開口說不用,真是不用,是她跟著慕容聰私奔,從頭到尾馮建業不需要對她有任何愧疚,在父親去世之後,馮建業這樣幫她家裏,她應該感謝才對。

還痛斥了馮遠清,她聽了,說︰“不是他的問題。”

真的不是,醫生檢查身體,孩子流掉的時候已經有了問題,危機四伏,就算是今天保住了,以後也會出問題,順利出生的概率渺茫,就算是順利出生,成活率也很低,醫生說了一個詞︰死胎。她記著到現在。

原來這麼難受,在失去一個孩子的時候,哪怕這個孩子並不是她所期待的,可是在它離開的時候,心裏的痛竟然比身體要重百倍。

失去,永永遠遠,從此跟她斷掉了聯係。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身體裏的一部分被生生的剜掉,心裏也跟著空了一塊,她曾經站在床上往下跳,想要流掉的孩子,現在真的離開了,也許就是當初她那樣折騰弄成的下場,在她想要留下的時候,它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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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去,家裏來車子接,她身體還不大好,走路小腹會綴著疼,被人扶著上車,小步小步的送著到家裏樓上的地方,傭人也都還在,熟悉的家,她挨著床就睡著,這些天精神緊繃的厲害,可睡夢裏也不踏實,小腹會痛,頭也昏昏沉沉,有些低燒不退,也燒不起來,腦子昏沉的厲害。

迷迷糊糊中間聽見門開的聲音,她睡夢裏沒有睜眼,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想翻身,身子牽扯的一疼,才是醒過來一些,眼前一片模糊,看見熟悉的房間,還想了想,才想起來自己是回來B市了,這裏是她家裏,最後跟母親住的地方。

馮遠清就在她麵前,她看著馮遠清,馮遠清開口︰“你低燒的很嚴重,晚上醫生過來。”

他好像更加的頹廢,一點沒有當初清爽的模樣,眸子裏晦澀的看不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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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他在床邊的衣櫃前麵站著一會兒,問︰“你餓了嗎?”

從醫院回來一點東西都沒吃,這幾天她都沒什麼胃口,於是點點頭,他頓了一下,轉身往外走,走出去兩步,又退回來問︰“你想吃什麼?”

她不知道,他看著她,沒再問,徑直出去。

門關上,她伸手去拿床邊的固定電話,想要給慕容聰打一個電話,她很需要聽到一點慕容聰的聲音,否則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再次回來,很多事情都變了,她需要一點叫做勇氣的東西。

電話拿到耳邊,正要伸手撥號碼,就聽見裏麵的聲音。

屋裏的電話和外麵客廳的電話是一條線,電話聽筒裏聽見兩個人對話的聲音。

“打擾您了,醫生,我是馮遠清,我想知道吃什麼對我太太身體好一點,能調養身體的,她現在身體太弱。”馮遠清的聲音從聽筒裏跳出來,獨有的低低的頻率,一下子就被她辨認出。

對麵的聲音是陌生的,大概是哪個醫院的大夫。

“多吃些好消化的吧,喝點粥,還有紅棗、枸杞、牛奶、雞蛋這些……”

醫生的話又被打斷了,馮遠清說︰“醫生慢點,讓我記下來。”

她聽的眼底忽然就濕了,他聲音還是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重復,好像是記筆記一樣的跟著念︰“紅棗、枸杞、牛奶、雞蛋,還有什麼?”

“魚湯也很補,豬肝,木耳,可以去開點阿膠來吃,別吃蔥,養一養身體,烏魚湯最好。”醫生也跟著一個字一個字的放慢度。

他那邊還是認真的跟著念,樂沫沫簡直能夠想象得到他在客廳的茶幾上麵,手裏拿著電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記錄的模樣。

她真不用他這樣,真的不用,樂沫沫眼淚掉落下來。

再這樣下去,她會覺得虧欠了更多,她要怎麼還?她要怎麼走的幹脆利落?她要怎麼回到過去的沒有馮遠清的生活?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非要等一切生了才這樣……他不需要細心,不需要照顧她,她寧願他還在外麵醉生夢死,她寧願他繼續去鬼混吸、毒,他就那樣吧,別來陪著她,不要在她麵前露出那樣的模樣……

她真的不想知道。

眼淚一顆顆的掉落在枕頭上,就好像她小時候難受了掉眼淚的樣子,可從來都沒這麼難受,這些日子以來,每一天都是如此,每一天都讓她覺得再也沒有這樣難受過,一直一直的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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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被扳過來,橫著整個床,有人過來扶著她起身一點,靠著枕頭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