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滿了疲憊,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好了,今天是子濱的課,你們幾個都回去罷,上周的作業沒練習好的記得抓緊。”

說著這話,他的目光又放回到了何悅和陳辰身上,嚴肅的神色裏暗含著警告。

兩個姑娘吐吐舌頭,一起說了句老師再見就飛也似的跑了,沈硯書看了眼他們,待看見鄭瀟似乎有些緩慢的腳步,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但最終也沒叫她過來問,隻是衝張子濱點點頭,“走罷,我們去琴房。”

從辦公室出來,去琴房的路上,沈硯書關切道:“你女朋友的情況怎麼樣?”

“……也就那樣罷。”張子濱垂著頭,歎了口氣,看看沈硯書,欲言又止。

沈硯書點了下頭,“今天要去複診?”

聽見張子濱嗯了聲,他就又道:“下午等我跟你一起去。”

知道他是要去找容溪,張子濱嗯了聲,並不覺得奇怪。

走了兩步,沈硯書忽然又想起了鄭瀟,“子濱,鄭瀟……這段時間怎麼樣,怎麼今天像不舒服?”

張子濱愣了一下,然後含糊著說了句:“可能……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我也不大清楚。”

“男朋友?”沈硯書眉頭一皺,“我們學校的?”

“作曲係的,也是大三,說是跟她是中學同學。”張子濱解釋道。

沈硯書哦了聲,“他們感情不好麼?”

張子濱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好像那男的脾氣不太好,鄭瀟經常和他吵架。”

沈硯書不說話了,他並不清楚學生的感情生活,所以無法確定他們之間是耍花槍還是其他,漫說別的情侶,就是他和容溪這樣不明不白的都還要隔三差五吵一下呢。

想來要是鄭瀟需要幫助也會講的,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和張子濱進了琴房。

民樂係的琴房在五樓,沒有課的時候會開放給學生練習用,房間被打掃得很幹淨,陽光照進來有股懶洋洋的暖意。

風從窗口吹進來,揚起了窗簾,流暢的琴音從纖長的手指下流瀉出來,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但你的琴聲裏一點不安的感覺都沒有。”沈硯書搖搖頭,歎了口氣。

他和張子濱對坐著,雙手張開輕按在琴弦上,這首《酒狂》傳說是阮籍在曹魏末期司馬氏的恐怖統治下,因歎於“道之不行,與時不合”,隻好“托興於酒”,借以掩飾自己,免遭迫害,樂曲通過醉酒的神態,抒發內心煩悶不安的情緒。

可是剛才他看張子濱隻彈出了其中的積鬱之氣,卻沒有應有的發泄之意,與音樂流動如注,如滿腔怒火盡泄,表現了外形酒醉佯狂,內心疾惡如仇的意境大相徑庭。

“上周練習了沒有?”他皺著眉問道。

張子濱不敢看他,“……練了。”

“練了彈成這樣?”沈硯書眸光一盛,變得淩厲起來,“彈棉花都比你彈得好。”

張子濱的頭垂得更低了,“……對不起,老師,我、我沒好好練習。”

見他承認錯誤,沈硯書的臉色頓時就柔和了下來,“我知道你是在擔心你女朋友,但無論如何,不要耽誤了你的學業。”

張子濱聞言就點點頭,沈硯書不再多說什麼,隻是開始糾正他一些指法上的錯誤。

因為《酒狂》是古琴樂曲中罕見的6/8拍子,由於弱拍常出現沉重的低音或長音造成音樂的不穩定感,可以表現人在酒醉後步伐踉蹌的神態,需要多加練習,於是張子濱這個周的作業,依舊是練習這首曲子。

沈硯書的工作當然不忙,不上課的時候就自己埋頭打譜創作了,要是什麼都不想做,那偷個懶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