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這樣!”我恍然大悟,立即向他道歉。
泉溪繼續說道:“溪泉雖然脾性頑劣,舉止乖張,動輒攪動冥界上下不寧,但在你出現之前,他從未幹涉過冥、凡二界關乎生死的大事,因此二千年來我們隻遭過一次天雷劫,如今他做出此等逆天之舉,近期便有天劫降臨。”
聽了泉溪這番話我格外吃驚,溪泉與我糾纏的景象重現眼前,“你知道他為何跟我過不去?”我急於知道答案,因為記得溪泉曾說兩千年間來來回回的絕色女鬼不計其數,他卻未曾動過心,為何單單對我動心?這裏麵似乎另有玄機。
泉溪仰天歎息,在我的囚籠前走來走去,神情頗為糾結。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方便說?”我實在按捺不住又問他。
“怕你不信,但此事千真萬確。”他緩緩說道。
“我相信你,快點告訴我!”連忙催促他。
“他和我都很想脫離冥界回原來所在,因此閑暇時忙著四處打聽天機。但凡地府有犯錯的卜算仙人送來轉世都要去試試運氣,可他們為免遭更多懲罰,個個守口如瓶。有一次我和一個尚未轉世的卜算仙人拚酒力,他喝醉了無意中透露了天機,這才知道如何能離開這裏。”泉溪說至此又遲疑起來。
“如何能離開?你不要停下,趕緊說啊。”雖然這麼問,但心裏有所感覺——總是跟我有關。
“……是一個能讓我花莖震顫的人,也就是……心生愛慕之人,願意為我留下才有機會。”泉溪的聲音越說越小。。
“這人是我?”我震驚地看著泉溪,他慌張地別過臉去,耳朵根紅了一大半。
我後退了一步,腳底發軟,總算明白溪泉為何勸我放棄轉世,又為何執意糾纏卻不敢對我動粗,是生怕錯過這大好時機啊。
這麼說來,隻要我不答應,他拿我一點沒轍。
感覺舒坦了些,卻很快又被憤懣替代——這不就意味著我會被溪泉無休止地糾纏下去嗎?
國哥哥,我們何時才有出頭之日?
“泉溪,你一定要幫我!”我在籠中朝他下跪。“隻有你可以幫我了。”
“你這是……起來,快起來。”他在籠外無措地甩動衣袖,額上滲出一層汗來。
我長跪不起,苦苦哀求。//思//兔//網//
“我連你這牢籠都打不開,如何幫得了你?唉!”他重重地歎息。
“你去砍了他的原形!”我脫口而出,冷靜、果斷到血腥,“趁他元神還封在原形內,你幫我去砍他,他一旦受了傷,法力消失自然不能阻止我離開,我去判官那裏告狀,一直告到他們還與我公道為止。”
泉溪眸子暗了暗,不語。
我突然感到沮喪,他和溪泉是孿生兄弟,傷他兄弟自然心有不忍,如果可以,他早就趁白天將溪泉的原形連根拔了,再毀損他的元神,何須忍受溪泉兩千年?
想起他昨天為救我被女鬼捆走的情形,更加確定溪泉對他也存著同樣的情感。本是同根生,相煎不得。
“我知道這樣做令你很為難,但他逆天而行遲早會遭天譴,而且是很厲害的那種。”我又想起了我那可憐的國哥哥,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泉溪眉心緊蹙,神情愴然,隔著圍欄伸進手來撫摸我的頭。“莫哭,莫哭。”但沒辦法,隻好陪著我一起掉眼淚,很快又落了一地的枯敗絨花。
我猛然抬起淚眼對他說:“我不要你陪,你走吧,看見你我便會想起溪泉,想起他做的惡。”
撫摸在我頭上的手驟然一僵,緩緩拿開。
湖麵起了大風,穿過清冷的大殿,將他烏黑的發絲拂起,淩亂地飛舞,和著他慘淡的容顏,竟淒美到極致,令人心顫。
“泉溪,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也是沒辦法。”我伸出手去學他剛才那樣摸摸他的頭,“莫哭”。
他捂臉飛出殿外,似在逃避,但衣袂飄飄,仙姿妖嬈,轉眼,一頭紮進湖裏。
我大驚,他不會因為愧疚便投湖輕生了吧。我說的話哪裏不對,哪裏不對了,竟讓他無顏再見我?
“泉溪,泉溪!”我急得大喊,“你不要犯傻,趕緊上來!我沒有怪你,千萬不要輕生!”
該死的蓮花型囚籠任我怎麼用力搖,紋絲不動。
遠遠的,湖底傳來泉溪的聲音。“我在修煉。”
原來如此。是我忘了他不是凡人的事實,還以為……
不知過了多久,泉溪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給我帶來了蓮藕和蓮子。“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個,跟陽間一樣的味道。”他將籃子遞進來,蓮子一粒粒早已剝好放在碗內,蓮藕也切成薄片整齊地碼在盤子裏。跟我在辛家時一模一樣,連餐具的花紋都相同。
“泉溪……”我看著他跟溪泉一模一樣的臉,淚水緩緩滑下眼眶,“若他像你這般善良多好。”
泉溪無語,抿了抿唇,淚奔,瞬間消失在湖麵上。
他飛過的地上,一路灑下無數枯敗的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