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登殿》,是《紅鬃烈馬》中的一折子,講的就是那下嫁叫花子的丞相女王寶釧,在苦守寒窯十八年之後,等來了丈夫封王拜相的圓滿,也等來了她一心苦等之人已經另有妻室的噩耗。
戲中一眾人等在最後仍舊能夠歡天喜地地登大典受封賞,王寶釧十八年苦等等來了封後。
這等戲謔諷刺,卻成就了一些男人想享齊人之福的偏好,就比如說,韓靜渠。
但在新潮人士眼中,這故事荒謬至極,男的忘恩負義,女的癡傻迂腐。一同來聽戲,本想著湊個熱鬧的韓夢嬌見台上歡歡喜喜的樣子,恨得牙根直癢癢。││思││兔││在││線││閱││讀││
她坐在旁邊的桌上,但與大帥的距離並不遠,啐罵了句:“狗男人。”
一旁的三姨太忙嗔著捂住了她的嘴,切不敢去擾韓靜渠的興致的。
可女兒大了,如何是捂得住的?韓夢嬌又接連著來了一句:“世上女人都是癡癲,竟然去苦守寒窯等這樣的男人。十八年,這十八年得怎麼熬啊。”
說者無心,本意也不過是就戲論戲,發發牢騷罷了。
可停在韓靜渠的耳朵裏,便是另外一番滋味。因為此刻的他,雙眼被台子中央身穿大蟒袍,粉妝玉帶,扮相美豔十足,唱腔柔美婉轉的“王寶釧”吸引了去了……
她是十足十的美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輕盈的水袖,輕盈的台步,婀娜的身段……韓靜渠一麵被吸引著,一麵在腦海中慢慢思索起來。
這一切,仿佛是經曆過的一般。於這日漸衰老的心裏重重叩擊著,足以吸去他的三魂七魄。
須臾之間,這股子力量足以超越時間的界限,仿佛又把他帶回到了年輕時的時光……
以及那時才有的意氣風發與衝動。
他認得她,一定認得的……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念做打,台下人早已紅了眼眶。
紅貫京城的名伶……最後一場戲……原來……原來是她……
韓靜渠突然覺得熱血沸騰起來,那是一種久違了的年輕的感覺,年輕人獨有的愛戀的感覺。
月兒從旁觀察著,明白了韓靜渠此刻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再冷血無情的人,於得不到的東西,都是萬般珍重的。天上皎潔的月光是如此的,心上的女人亦然是如此的。
台上的名伶不是別人,便是月兒請來的,足以幫助她扭轉乾坤的人。
韓江雪的母親,韓靜渠心頭的那顆朱砂痣,宋小冬。
戲詞,唱腔,鼓點,曲調……這一切都開始不重要起來。
韓靜渠隻癡癡地望著台上人,彼時情濃,風月繾綣,互相訴過的衷腸,互相許過的諾言,都逡巡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摻雜著韓夢嬌的那一句咒罵,恰到好處地撥動了他的心弦。
這麼多年了,宋小冬一個人漂泊在外,做著這下九流的活計。活得也當是相當淒苦了吧?
如果宋小冬當日允了做他的姨太太,如今可能隻是一位放在哪裏都惹人嫌棄的裹腳布罷了。
可得不到的都是好的,韓靜渠的愧疚與愛戀同時湧上心頭。
她回來了,他要十倍,百倍,萬倍的補償給她……
大夫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當中,她是不認識宋小冬的。見大帥對這看起來已經不是青春年少的伶人仍舊癡迷動情,大夫人一陣心焦,狠狠地扔下手中的瓜子,打算起身出去透口氣去。
可起身的瞬間,感覺腿上有一股力量與之抗衡著。
轉頭來,才發覺是月兒按住了她的大腿。生生地又將她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