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帷快馬加鞭回到徐府時,徐芽兒在記賬本。
“去給大姑娘收拾東西。”徐帷一走進就對站在兩邊侍候的丫鬟道,丫鬟沒動。
“兄長。”徐芽兒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筆,“你們先出去。”
兩邊的丫鬟應聲而退。
“兄長,你做什麼這樣急?”徐芽兒在等賬本上的墨幹,說話做事慢悠悠的,與急匆匆趕來,發絲淩亂的徐帷形成鮮明對比。
“城北起了疫症,你先去老太太那兒躲一躲。”徐帷沉下氣,將進門時的急促撇了個幹淨,音線平緩地和徐芽兒說道。
“先等等,疫症不是外敵,不是早點躲就能躲得了的,娘身體不好,草草去了,過了病氣給她就不好了。”
徐家三兄妹,唯有最小的徐芽兒管老太太叫娘,兩個大的皆是管老太太叫老太太。
“如果你染上了,難道老太太會不來看你?你是要陷她於危險之地。”
徐帷話說的誅心,徐芽兒卻不為所動,“兄長,你話說得太重了,你是盼著我染上疫症嗎?”
她的話,同樣誅心,兄妹倆講話,刀刀往對方心窩上捅。
墨幹了,徐芽兒合上了賬本。
徐帷瞥了一眼賬本,抬頭看她,“是不想過了病氣給老太太,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人?”
徐帷活得清醒,看得通透,徐芽兒小時候不願意往他身邊湊,就是因為他一眼能看出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可能看出來又怎麼樣。
她仍然是他,唯一的,妹妹。
“芽兒,你記得你是為了什麼回了家?”
“記得啊,為什麼會忘呢?我不想他納妾,我回來了,他來追我回家了,他不會納妾了,不是很好嗎?”
“他來是為了你嗎?”徐帷的聲音愈加輕而平靜,猶如一層飄渺、捉摸不透的紗,籠在徐芽兒的耳邊,待她鬆懈下來,再趁她不備,化作一把利刃,直指她的心房。
“重要嗎?”真相被血淋淋的揭開來,徐芽兒臉上沒有悲傷,她還是那個下人口中溫柔和善的大姑娘,“兄長,我留下來陪你,不好嗎?”
徐帷沉默了。
徐家主宅必須要有人在,送走了徐芽兒,一旦疫病在城北控製不住,他就好一個人在徐家等死了,一把火,可以把徐家所有的秘密連帶他,一起燒個幹淨。
徐帷看得透徐芽兒,長大後的徐芽兒也看得透他。
“兄長,我們都一樣。”見徐帷不說話,徐芽兒說道。
我們都一樣,我們都一樣自欺欺人,我們都一樣不要命,徐家人都一樣。
“近日裏記得少出門。”扔下這麼一句話,徐帷甩袖走了,算是變相妥協了。
不論徐芽兒是為了誰留下來,他都暫且當她是為了他,終歸他眠太少,夜太長,一個人呆在家中太冷清。
門“吱呀”兩聲,打開關上,徐芽兒重新拿了一本賬簿,翻開看了起來。
城北在傳降天罰,懲世人的說法時,姚太守還不知道城北生了疫症,他的消息有那麼靈光,他早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