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的疫病症狀不太明顯,伴藍的消息瞞得好,藥童想回去拿藥材,遇上官兵,官兵僅僅是看他背著比他自己還大的藥簍子覺得稀奇,攔住了他的去路,藥童年齡小做賊心虛,沒說兩句話就泄了底,慌裏慌張地回去報了假口信。
這下姚太守處在了兩難的境地裏,假的必須變成真的了。
“留步,留步。”
喜笑顏開的姚太守從齊橈的房裏走出,齊橈跟在他身後,姚太守連連拱手,叫他留步。
“您好走。”
齊橈送走了姚太守,沒有立刻進屋。
祥瑞……
他的口中反複咀嚼這兩個字,祥瑞出自蘇省之口,卻是他宣揚出去的,他走了開頭的第一步,沒料到世人替他走了接下來的九十八步,並為他的最後一步搭上木橋。
齊橈望向西北方,越州城西城北的交界處是一片墳地,多是貧苦人家安眠的地方。
從七年前起,每年清明與四月十八,徐家二爺都會去那兒一動不動站上幾個時辰。
“阿爹。”姚二姑娘等在二進門的門口,望穿秋水,見她爹回來了,歡歡喜喜地上前。
“馡馡。”姚太守在袖口裏摸出一個工巧的撥浪鼓,轉了轉,“喜歡嗎?”
“阿爹,我今年十四了。”姚二姑娘推開姚太守手上的撥浪鼓,“阿斐都不玩這個了。”
姚二姑娘口中的阿斐是姚家的二公子,今年六歲,滿月抓的周都是魯班鎖,一向不愛玩撥浪鼓這種東西。
“你弟弟不一樣,前幾年你不還和我吵著要?”姚太守又搖了搖撥浪鼓。
“幾年,七八年前也叫幾年,阿爹,您聽我講,我是來講正事的。”
小孩子長得快,姚太守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隻到他腰那裏,纏著他撒嬌的小姑娘。
“好好,說正事,說正事。”姚太守嘴上敷衍著,明顯是不當回事。
姚二姑娘是真有正事要對他講,她正色道:“阿爹,我聽說您把人手借給了江南東道的監察禦史,最近城北疫症人心惶惶,您可要防著點他。”
江南東道的監察禦史即齊橈。
她爹什麼都好,就是蠢,容易受人蒙蔽,不然也不會被她娘騙到手,是以說凡是都有兩麵。
“怎麼越大越防著人家,小時候不還吵著長大了要嫁給這個哥哥。”
“阿爹!”姚二姑娘受夠了姚太守的嬉皮笑臉,“我和您說正事呢!”
“你娘讓你繡的花,你繡完了嗎?”姚太守突然肅起臉說道,一棒子打完,轉眼就將甜棗給遞了上去,“我的乖乖,官場上的事你不懂。”
“我哪裏不懂了,你一個正四品的太守,難道還怕他一個正七品下的監察禦史?”
“小孩家的言論!”姚二姑娘一句話把姚太守逗笑了,“馡馡,聽話,自己去玩去,別打擾爹辦事。”
說著,姚太守再次轉了轉手中的撥浪鼓,撥浪鼓發出“咚咚”的響聲,“還是你想要這個?”
“爹!”姚二姑娘惱羞成怒,跺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