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隻剩我與白桑。我知道自己已是羊入虎口了,長老們的功夫自然高出我許多,再加上這銅牆鐵壁般秘密基地與一山穀的士兵。
他看了我許久,最後終於一欠身,雖然還是抱著我的,單感覺倒像是在對我行禮。
他說:“一路辛苦了,公主千歲。”
這一生“公主千歲”不知勾起了多少前塵往事。我與他對視,許久,漸漸目光變冷,嗓子啞了,開口時的聲音都不像自己的。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會忘記了這個人的臉,居然會直到現在才想起他來。
我慢慢得開口,答了一聲:“李大人,好久不見。”
5
白桑將我帶進室內。
這山穀內鑿滿出入口,從外邊看像是窯洞,裏麵卻別有洞天,全是互相連通的地堡,隱蔽在山體內,地堡大小不等,大的寬闊如殿堂,小的卻低矮得隻有彎腰才得進,地堡有通道相連,暗道連著暗道,錯綜複雜,不知通向哪裏。
這樣複雜的屯兵之所,層層疊疊,連綿向上,環繞整個山穀,不知能藏下多少兵馬,我光是窺一斑便覺得氣勢宏偉,走進去更覺目瞪口呆, 白桑像是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走過數個暗道之後便進了一個較大的地堡。門口有士兵立在,裏麵桌椅俱全,還有床,地上鋪著獸皮,牆上掛著彎刀。看上去就是個日常起居的房間。有數個墨族女子正在整理忙碌,看到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
“白先生。”
白桑用墨族語與她們說了幾句,她們便退了出去,一個個偷偷地多看我幾眼,好奇不已的目光。
門被合上,地堡裏安靜下來。白桑將我放下,我剛剛吐過,渾身散發著刺鼻的氣味,自己都嫌棄,他卻衣擺一掀,竟然在我麵前跪下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君臣大禮。
我已經多年沒有受過這樣的大禮,過去鸞車到處人人匍匐的情景早變成了依稀舊夢,自己都記不清了,看到他的動作,立刻目瞪口呆, “你,你幹什麼?”
他已經站了起來,低聲道:“皇上這些年一直記掛公主的安危,現在公主無事,實乃國家之福。”
我聽到“皇上”這兩個字便混亂了,而且害怕,看著他問:“李大人,你是來找我的?”
他並未點頭,也未搖頭,隻道:“公主請叫我白桑,詳情現在不便細說。公主隻要記得皇上早已安排好一切,無須害怕就是了。”
皇兄早有安排…… 我加倍地膽寒了,前所未有的冷,“皇兄”兩個字就在嘴邊,竟不敢說出來,最後開口時聲音都有些發抖,“那,那你先替我解開穴道。”
他微微躬身,“公主恕罪,微臣自小習文,武學之道一竅不通,的確不會解穴。”
我崩潰,想說你一個讀書人,跑到這種蠻荒野地來湊什麼熱鬧,突然想起當年他與成平打交道時的氣定神閑,還有戰時翻臉無情的手段,頓時沉默。
皇兄的手下,沒一個省油的燈,這位李大人該是身居高位廟堂之上的人物,卻屢次眼也不眨地身先士卒打入敵人內部,這種精神,現在都該混上一品大員了吧?
白桑確實沒時間細說,很快那幾個墨族女子便再次推門而入,帶來洗浴用的大木桶,裏麵盛滿了熱水,騰騰地冒著白煙。
白桑便退出去了,留我下來獨自麵對她們。
女人們七手八腳地將我的衣服剝了,我手腳不能動,掙紮都不能,轉眼變得光溜溜的,地下陰冷,雖然地堡中生著火,但仍然凍得我直打哆嗦。她們就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低聲交談,雖然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無疑是在對我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