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蹦蹦跳跳地拉開姥姥家最外麵的那扇房門走了進去,一股蒸饅頭的香味迎麵撲來,讓我瞬間感受到了家的味道。我欣喜地衝屋裏喊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左側角落是灶台係列,上方黑乎乎的牆壁上那塊掛滿灰塵的小玻璃窗裏透著昏黃的光,那是掛在裏屋的一個積滿灰塵的低瓦數白熾燈泡透過來的光,w形的燈絲已經看不出形狀了,可想而知用了多少年,照得外屋裏的東西影影綽綽,東一堆、西一坨,看不出東西的顏色,隻剩下了大致的輪廓。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過姥姥家廚房裏摸黑時的樣子了,知道那些就是堆放在那裏的東西而已,也不害怕,更克服了小時候在天黑時看到黑影就擔心背後藏著人的膽怯心理,摸著黑高興地直奔同樣透著昏暗燈光的有著玻璃格子窗的裏屋房門而去。
那裏有著清脆的說話聲傳出來,仿佛是在回應著我的話,“姐回來了!我聽好像是姐回來了!”聽這脆生生的勁兒,大概是妹妹的聲音吧,我頭腦中浮現出妹妹可愛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笑了。
我於是更加快了腳步。到門口了,我才注意到眼前有一口大水缸,我急速閃身繞過,視線這才落到左手邊地爐子上一口正呼呼冒著熱氣的大蒸鍋,那滿屋子香香的饅頭味道就是從這裏散發出去的。
我欣喜地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液,可剛咽完方覺得肚子叫得更厲害了。我這才如夢方醒,原來,我肚子已經叫了很多次了,都是我一直努力的壓製著,才不讓它跑出來叫囂誤事的。現在咽了個唾液,它卻首先造反起來了,“哎!造反就造反吧!反正也快吃上飯了!”我忍不住嘀咕道。
我拉開門,習慣性地往身後看了一眼,沒見到爸爸跟過來,想必他是去安頓那輛破損的自行車去了,不會馬上跟過來揪著我剛才的話不放批評我給我難堪了,我也就放下心來走了進去。
等爸爸什麼時候再想起來這茬的時候,也許他就不會生那麼大的氣了。再說,他也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我剛才說過的話,看看我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何況這些話我沒有對媽媽說,我隻對爸爸說,就是不想讓媽媽難做人,事關爸爸和奶奶的事兒,我不想讓媽媽傳話,媽媽的介入,會讓媽媽怎麼做都不好,裏外不是人。我隻想讓爸爸自己好好想一想我的建議或者提議!
此時媽媽、弟弟和妹妹都在屋裏坐在炕桌的周圍,一張一米二左右的小炕桌以及圍坐在四周的人占去了三米大炕大部分的自由空間,讓這鋪大炕顯得擁擠不堪。
炕桌上弟弟和妹妹就著一盞台燈的光線正在埋頭寫作業。媽媽就坐在旁邊,一邊看護著他們一邊擺弄著菜盆裏正在泡著的粉條,可能一會兒要燉粉條了。
姥姥和姥爺盤坐在炕頭裏端笑眯眯地看著我們這些孩子,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是長輩憐愛地看著晚輩的那種慈祥的目光,有喜歡、有追憶、有向往、更有羨慕。他們每天兩頓飯,早已經吃過飯了,此時就等待著結束這一天的喧鬧好美美地就寢睡上一覺呢!
我們在這種環境下也知道不能太作、太鬧,那樣會讓他們兩個老人家受不了的,他們已經因為我們的存在而無法自由自在地歇著、躺著了,已經在將就著我們的作息與生活,我們更加不能讓姥姥和姥爺因討厭我們而把我們趕出去,至少在沒找到房子之前不能這樣做,我們能做的就是勤快做家務、努力刻苦地學習和堅韌不拔的意誌品質。我們要用這些優良的品質贏得姥姥和姥爺的信任和放心,給我們賺得在人家屋簷下的求生之道。
所以,看到這場麵,三世同榻(同炕),七口共存,溫馨中我會有種說不出的酸楚與無奈。(這是姥姥家大炕所能容納的最多人數了,以前最多是六個人:姥姥、姥爺、大舅、大姨、媽媽和老姨,現在我們一家就五口人,再加上姥姥和姥爺,已經是嚴重超負荷了,難怪我要睡在被摞上!)
我的到來早就打破了這裏的平靜,讓這裏的寧靜變回了喧囂,弟弟首先快言快語對媽媽道:“姐都回來了,我們不寫了!快吃飯吧!我們都餓壞了!”
妹妹卻急忙阻止道:“先等會兒!快了!快了!我就還剩兩趟小楷就寫完了!”
“不急!饅頭還有兩分鍾才能出鍋呢!早了也吃不到你嘴裏!你們繼續寫完吧!”媽媽先忙著阻止弟弟,想讓他再堅持一會兒,看弟弟的心早就飛走了,便對妹妹說:“你慢慢寫!我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