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天工作下來已經忙得很累了,又要接弟弟妹妹放學,又要做飯,現在累得也不想動了,又剛吃完飯渾身鬆懈了打不起來精神頭,但還是咬牙堅持著,一邊往空盆子中撿著碗筷一邊安排道:“今天吃撐了是吧!就我撿吧!老大一會兒你得站櫃子邊的箱蓋上寫作業,或者躺炕上趴被窩用台燈寫,你選一個。小炕桌這會兒得撤下去了,姥姥姥爺要休息了!老二你當時沒寫完作業吧,現在自己想辦法吧!”
“我趴被窩裏寫!就剩兩道題了,很快!”媽媽的話剛落地弟弟就搶著回答道,仿佛已經惹了媽媽的不快不想讓媽媽繼續說下去,聽著她的抱怨和嘮叨。
“沒問題!我一會兒就在箱蓋上寫。我現在撐得不行了,哪還趴得下去呢?根本就沒辦法在被窩裏寫作業嘛!”我有氣無力地為自己辯解著,似乎在更正媽媽的二選一,明明隻給了我一條路可走,可又讓人看著好像我有選擇的餘地似的,其實根本就沒有,明擺著就是虛偽。
我憤憤不平地想著,指了指炕桌,“你撤吧!我不用它!也該騰出地方休息了!”
媽媽“嗯”了一聲,似乎沒聽出我聲音裏的情緒,繼續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手拿著裝饅頭的空盆子一手緩慢地一下一下地往裏撿著碗筷,動作緩慢沉重得仿佛她手中的碗筷有千斤的重量一樣。
我看到這又有些不忍了,忍著腹脹掙紮著做起來,大喘了兩口氣才下了地來,說:“媽,還是我來吧!你又是上班,又是接弟弟妹妹,又是蒸饅頭做飯做菜,早就累得不行了,別撐著了,還是我來吧!”
“你來也行!碗筷先撿外屋地灶台上放著,我緩一會兒再洗,炕桌就靠邊放屋地上吧!別擋害!”媽媽沒再一味逞強,一看我接了過去,順理成章地交給了我,對我吩咐道,接著臉上還擠出了一點兒歉意的笑容,道:“我也是強弩之末了,歇一會兒就能緩過來,沒事的!”
這一席話仿佛是對我關鍵時刻關心體諒她的回饋,我聽了心也為之一暖。
她知道我心疼她了?也知道跟我說軟話了?不再以為我平時做的那些都是理所當然的微不足道了?真是的,缺了誰的合作都得讓媽媽去分擔那一份,所以媽媽也不能輕易地招惹得罪我們。媽媽知道就好,知道了就別再挑我理找我毛病了,那樣會很傷感情的,尤其對我這樣一個家庭邊緣分子迫切地想要得到媽媽更多點兒關愛的叛逆期中學生來講。
“媽,累了就及時歇一歇,家裏的活還能把自己累壞嗎?又沒人逼你?多悠著點兒!”我心裏也不是個滋味,這都是生活把媽媽累成了這樣,可我的心緊跟著又一揪,千萬不能把媽媽累壞了啊,心疼地建議道,邊說邊麻利地將炕桌撤了下去。
炕上終於騰出了寶貴的自由空間,弟弟和妹妹一軲轆身滾到了中間的地方平躺下身體打起滾來,他們自由伸展著自己的胳膊和腿,仿佛他們的胳膊和腿一直蜷著來著,笑意從他們的臉上漫出,灑向屋子裏的所有人,讓人感到無比的燦爛。
我這才覺出他們這時候的快樂多簡單?能夠自由舒展就是他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