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小張的老婆忙著幫丈夫把行李還有海產品從摩托車上取下來，又緊接著跑到廚房裏給丈夫燒些熱水，準備讓他衝個澡舒服舒服。
“那個小家夥呢？”小張也是一邊忙著扒掉一身臭汗的衣服，一邊朝著廚房問他老婆。
“剛睡著，這個小家夥挺乖的，可會笑呢，就是發不出聲來，但是天天幫著我幹活。你是不知道，這孩子真是懂事，一看到我要洗菜洗衣服就主動幫我搬板凳過來；我做飯掃地呀，這個小家夥也是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後麵；摔倒了，也不哭，自己爬起來，還有模有樣地打掉自己身上的土。”他老婆好像特別喜歡那孩子，“就是這病，咱也沒辦法幫他治，從小被爸爸媽媽扔到醫院裏，將來還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母！”
小張從桶裏盛了一舀子水倒在盆裏，丟個毛巾下去，沾著涼水擦了擦上身，抹了一把臉，“我去看看那孩子。”
“那水涼！”他老婆從廚房裏探出頭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沒事！我身子結實著呐！”小張衝著老婆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就要往屋裏走。
“博慶剛睡著，你別去吵他了。”小張的老婆邊說邊拎著熱水壺走出來，把熱水倒進盆裏，再擰出毛巾幫丈夫擦後背，“你也累了，趕快躺床上休息一會兒，不著急，孩子醒來後，我再叫你。”
他老婆又忽然想到，“聽我妹妹講，有幾個外國人說是要回國，他們想最後再幫幫這些孩子們，帶回自己的國家領養幾個。我妹說啦，看看能不能把博慶加進去，讓他們領養，帶到國外把他的先天性心髒病治好，說不定人家的技術好，或許以後博慶還能說話呢。”
沒幾天孤兒院確實來了信息，說是一對丹麥的中年夫婦願意收養小博慶。所以星期六的下午小張夫婦就帶著小博慶回到了孤兒院，許是小孩子膽小怕生，也或是博慶確實是個極為聰明的孩子，明白即將發生的事情。小張抱著他剛走進孤兒院的大門，他就緊緊地摟住小張的脖子絲毫不敢放鬆。
“姐姐，姐夫，這麼晚才過來。不是說好提前一個小時到嗎？人家外國人都提前一個小時來了，你們卻遲到啦。”這是小張的小姨子，在這家孤兒院當教師。
“舍不得啊！”小張的妻子說，“海霞，你說他們會不會把博慶的病治好，會好好待他嗎？這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以後不要再受到什麼委屈。”
“人家肯定會好好對待博慶，他們一家都信教，人很好。他們過兩天就先帶孩子去咱們首都看看，做些初步治療。因為他們打算在咱們國家住兩年，兩年後如果他們也舍不得博慶，說不準就真正收養了他，把他帶出國去。那以後他的日子可是比跟著你們強多了。”海燕想伸手抱過孩子，誰想博慶卻摟住小張的脖子不肯放開，一雙眼睛裏含著的全是淚水。
“這孩子和我們家有了感情，也舍不得我們呀……”小張妻子的腔調開始哽咽，把小博慶抱過來緊緊地摟住，“真是個乖孩子。博慶，以後到一個新家裏，要聽話。那個家，條件比俺們好，會給你買好衣服、好吃的東西。乖孩子。”
小張的妻子一邊說，一邊嘩嘩地落下了眼淚。
“姐姐，孩子到了那邊是享福，你別這樣，跟著你們還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呢。”海霞見過更多比博慶還可憐的孩子，思想上自然會變得理智些。
小張的妻子把孩子交給了她妹妹海霞，可是小博慶的手卻自始自終沒有鬆開她的衣領，眼淚也一顆顆地落下來，張著嘴巴哭開了，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也隻是最多發出輕微的“啊啊”聲。
海燕抱著孩子，稍一用力拉，博慶的手就從小張妻子的衣領上拉開了。他趴在海燕的肩上，一邊哭一邊望著小張夫婦，一雙小手一合一張，想去抓住他們，可是最後還是消失在門口，由海燕阿姨帶進了另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