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寧國的犧牲白費,這萬裏江山,將來終是要傳給我兒的’——這是孝宗皇帝與吳皇貴妃說的話,這裏的‘我兒’指的自是肅王。孝宗朝時,鄭家便極得聖眷,當時的首輔亦是出自鄭家,也正是這位鄭首輔一力支持和親支持。坊間甚至一度還有傳言,說是孝宗皇帝曾經許諾要叫鄭家出一個皇後……”
“當時,你父王娶了我,先帝娶的是王家表妹,隻有肅王年幼,還未論及婚嫁,許多人私下裏都覺著鄭家皇後一說怕是要應在肅王身上。可是後來,肅王忽的便跑去了北疆,孝宗皇帝時隔幾月方才補了他就藩北疆的聖旨。此後,肅王身在北疆,磨刀霍霍向北蠻,邊疆時有兵戈,直逼得北蠻連年後退,可他本人卻是甚少歸京。而孝宗皇帝晚年對鄭家也是恩寵漸衰,鄭首輔甚至不得不致仕退位。到孝宗皇帝臨去時,竟還與先帝提起裴閣老,顯是對寧國大長公主和親之事心生悔愧。再後來,先帝登基,元後過世,立了如今的鄭太後為繼後,接著又出了個鄭次輔,鄭家也跟著重振家聲,也算是圓了當初坊間傳聞。”
“這裏頭的事情,我隻說這麼多。你若要有心,略一琢磨,想必也能猜個八、九分了。”
的確,燕王妃差不多已經把當初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個清楚。孝宗皇帝應該是一開始就有意傳位幼子的,為著給幼子增添助力還想著將首輔千金許給他。可傅長熹顯然記恨寧國大長公主和親之事,他不僅記恨孝宗皇帝這個平日千好萬好,關鍵時候卻口口聲聲江山為重的親爹,也記恨鄭首輔這一力推動和親之事的首輔。所以,他拒絕了孝宗皇帝的賜婚,也拒絕了孝宗皇帝的皇位和江山,身體力行的跑去北疆打北蠻了。
哪怕是傅年嘉,聽完了這樣的事也不由感慨一句:“肅王叔這性子……果真厲害。”
這種事,若傅長熹隻堅持了一兩年,旁人估計要嘲笑他年輕氣盛,不知輕重;若他能堅持十幾二十年,已算是心誌堅定,常人遠不能及——畢竟,他拒絕的不是其他,是這萬裏江山,是人人渴求的皇位,是天下至高的權柄。
可是,傅年嘉前世的記憶來看,傅長熹是真的是堅持了一輩子的,堪稱是此生不改其誌。哪怕是傅年嘉,一時間也尋不出旁恰當的詞句,隻能感慨一句“果真厲害”。
燕王妃聞言亦是微微頷首,表示讚同:“是啊,你肅王叔確實是極厲害的人。”
傅年嘉微微闔目,似是思量著什麼,隨即他從榻上起來,撩起袍角,徑自跪了下來。
燕王妃吃了一驚,連忙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按理,如今已入夏,地上也沒有往日的冰涼,隻是這是燕王妃疼愛了十多年的獨子,平日裏掉根頭發都要心疼,哪裏舍得看他跪在地上。
傅年嘉卻是跪在地上,仰頭看她,一字一句,鄭重其事的道:“還請母親為我求娶甄家女。”
“甄家?”燕王妃聞言不覺蹙眉,不禁道,“那甄倚雲雖好,可今日到底還是……”
“我說的不是甄倚雲。”傅年嘉跪在地上,腰背卻是挺直的,他抬目直視燕王妃,認真道,“母親,我想求娶的乃是甄家幼女,甄停雲。”
他已錯過兩次,這一次,無論肅王叔對甄停雲是何心意,他總還是要再試一次。
否則,總是不能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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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甄停雲還坐在馬車裏。
甄停雲初上車時還有些呆呆的,一時想著傅年嘉說的那些話,一時又想先生怎麼會來接她,一時思緒紛亂,都不知該說什麼。
傅長熹靠著墊子坐著,見她還有些呆呆的,忍不住便伸手在她頰上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