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傅長熹選的正好是她親手做的月餅,甄停雲心情頗好,笑著點了點頭,應道:“嗯,那就進去說話吧。”
傅長熹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他從來不知道從馬車下來,然後進屋,這麼短短一條路竟也能如此艱難——甚至,他還為此經受了兩次的考驗。
他太難了。
不過,甄停雲顯然沒打算讓他輕鬆太久,很快又道:“不過我不能在這裏呆太久,我還得趕在天黑前回家呢。”
有那麼一刻,傅長熹都懷疑甄停雲這時候過來,是不是專程來折磨他的——把他從宮裏叫出來,給他帶點兒點甜餅,然後又動作迅速的想要丟下他……
正說著話,兩人已經前後腳的進了屋子。
傅長熹便牽著甄停雲在桌邊坐下,親自為她斟茶,這才開口問道:“上回我說的事情,你都想好了?”
甄停雲從他手裏接了茶盞,正覺得手中茶盞略有些燙,聞言又覺臉上發燙,連忙將茶盞擱回了桌上,有些忐忑的抬起眼去和傅長熹對視,認真回道:“我是仔細想了想……”
傅長熹雙手交叉,看著她的臉容,耐心的等著她的回答。
甄停雲便斟酌著把自己在女學裏想過的事情說了:“我覺得,我確實是喜歡先生您。”
這個回答,無論聽幾遍總是很容易令人愉悅。所以,傅長熹也沒有糾正“先生”這個稱呼,隻是在心裏稍稍警醒了些:一般,這種好話都是放在前頭的,估計很快就有“但是”了。
果然!
“但是,”甄停雲咬著唇吐出這兩個字,眨巴了下眼睛,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好似浸在白水的的兩丸黑水銀,看人時尤顯得認真,“我覺得單靠喜歡也是不夠的。”
“就像是我之前與先生您說的,挑夫婿的那些條件:模樣端正,人品要好,家風清正,人口簡單,沒有通房妾室。我當時是真心覺得隻要滿足了那些條件,無論怎樣總是能過下去的,哪怕沒有感情,相處久了也能處出感情,一輩子相敬如賓。可後來燕王妃派人來送靈芝如意,我又覺得有些害怕,很怕自己會嫁錯人………再後來,先生您與我說了那些,我覺得自己確實是喜歡先生,但是想起我們的事情,我也還是有些怕。”
傅長熹聽到這裏,終於蹙起了眉頭:“你怕什麼?”
甄停雲這才道;“我仔細的想了想,從去歲冬日,我在馬廄見到先生起,我和先生相識不到一年。除了知道先生你的名姓,知道這處別院,知道你在攝政王身邊做事之外,我就再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聞言,傅長熹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確實,他這個年紀,這個地位,做起事來總是習慣性的給自己留些餘地,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確實是將自己的事情遮了起來,也很少與甄停雲透露自己的事情。
反到是甄停雲,雖說傅長熹也派了暗衛跟著她,可許多事都是甄停雲自己與他說起的——她那樣信任他,大小事從不瞞他,天真而坦蕩………而自己卻連告訴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傅長熹難得的有些心虛,不安的想著:要不就趁著這機會坦白吧?
一念及此,傅長熹的臉色也稍稍凝重了些,他鄭重的表示:“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告訴你。”
甄停雲原就想著要多了解一下自家先生,見他答應痛快,自然也就沒猶豫,直接問道:“先生,可以和我說一說你家裏的人還有事嗎?”
傅長熹略作沉吟,抬起手給自己斟了一盞茶,先喝了一口。
甄停雲見他不應聲,忍不住懷疑的看他,問出了自己最擔憂的一件事:“你該不會已經娶妻生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