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父則是伸手扶著甄老娘在上首坐了,他和裴氏兩人則是挨著坐在下手位置。

待得坐穩了,甄父才抬眼去看自己一向不甚注意的小女兒,猶豫著開口問道:“你和攝政王……”

說到一半,甄父語聲微頓,斟酌著詞句,難得鄭重的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裴氏此時倒是端出慈母模樣,嗔了甄父一眼:“自家女兒,你擺這臉色做什麼,就不會好好說話啊……”說著便拉甄停雲在自己身邊坐下,柔聲道,“既攝政王說了明日便要派人提親,你總得與我們說個清楚,也好叫家裏人心裏也都有個底。”

甄停雲還真不大適應裴氏這樣的慈母模樣,下意識的將手抽了回來。

裴氏臉上微變。

甄停雲則是順勢將自己和傅長熹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她如今也知道了些事情,心知傅長熹當時渾身是傷的被馬馱回來指不定就是路上遇到了什麼刺客,這種涉及隱秘的事情總不好往外說——這屋子裏,除了甄老娘外還真沒有能叫她完全相信的。

所以,甄停雲還是將兩人的事情稍加修飾,半真半假的說了:“就是在路上遇見的,當時王爺趕路匆忙,丟了一袋金子要買我的馬,後來正好遇著大雨便又回了客棧。當時我也不知道王爺的身份,見他騎射頗佳便想著拜他為師,索性便把那袋金子還了他。王爺大概也是見我誠心可嘉,雖沒有直接應下拜師之事但還是看著教了一些。後來,雨停了,我與王爺皆是要往京城去的,正好結伴趕了路………”

編到一半,甄停雲正想往下說卻又想起當時邊上除了護送她們上京的鏢局外還有甄父派來的林管事。她這謊話編的再好,若是甄父想起來了,回頭一問林管事肯定就知道了……不過,甄父在朝為官,想必也知道“臣不密失其身”的道理,哪怕知道了也不會往外說的,反倒要封了林管事的口,這事隻要裴氏和甄倚雲不知道應該也沒事。

腦中想了一回,甄停雲心情稍定,這才接著往下編:“後來,入京後我與王爺便也不怎麼聯係了,也就是偶爾在西山別院見過幾次麵。隻是我一直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今晚上方才知道的。”

甄倚雲聽著,一顆心仿佛是貓爪一般的疼癢,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這才維持住了麵上的鎮定。

饒是如此,她還是忍不住的咬了咬牙,幾乎咬碎一嘴銀牙:他們居然是因為那匹馬才認識的!要知道,那匹馬可是甄倚雲當初為了在裴氏和甄父麵前表示自己的長姐風範,這才讓人送去的,誰知居然反倒成全了甄停雲和攝政王!難不成,她反倒成了這兩人的紅娘?!

一想到處處,甄倚雲忍不住的就攥緊了手掌,指甲抵著掌心,幾乎要掐破掌心的嫩肉。

如果能夠穿回過去,甄倚雲一定要掐死那個要送馬的自己——送什麼不好,為什麼非得送馬?

可是,此時此刻,屋中的其他人更沒有意識到甄倚雲的滿心的悔恨怨念,甄父和裴氏乃至於甄老娘都在想著甄停雲的話。

其實,他們心裏很清楚:自甄停雲回京之後,為了要考女學一直都是閉門讀書,出門次數屈指可數,而且以甄停雲早前的表現來看很可能是真不知道攝政王的身份………

正因如此,甄父心裏難免還是有些糾結,不由低聲問道:“既然攝政王原是有意收徒,為何又會說起提親之事?”

攝政王若是派人提親,甄家上下肯定是不敢,或者說不能拒絕的。

更何況,這滿京城的未婚男人裏,隻怕還真沒有比攝政王條件更好的了。女兒能夠得此夫婿,自然也是天大的好事,簡直堪比天上掉餡餅。可甄父到底是做父親的,既擔心女兒也擔心這餡餅太大會噎死人,難免要多問一句,畢竟甄停雲之前都是一口一個“先生”的叫著,兩人顯是師徒感情,估計也就差了個拜師禮而已。既如此,怎麼忽然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